“哟，这不是陈振生吗？”
陈振生回头一看，正是李春芳和戴秋月，两人都穿得整整齐齐，在这外贸商店里倒是不显突兀。
戴秋月看到陈振生这狼狈样子，闪过一丝得意，尖着嗓子说道：“就是啊，连个猪倌儿都敢进外贸商店了。同志，你们可得小心点，别让人家顺手牵羊了。”
两个服务员听了这话，看向陈振生的眼神更加不善了，其中一个直接说道：“养猪的也敢来外贸商店？这里可不是供销社。”
李春芳想起卫生站的尴尬，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装作没看见陈振生，任由戴秋月在那里挖苦。
陈振生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嘲讽，心中倒没有什么波澜。
上辈子，李春芳总是不分场合地提起他倒插门的事，刚开始他确实会因为别人的嘲笑讽刺而感到自卑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后来慢慢就麻木了，再后来当了教授，身份地位提升了，那些人虽然知道他的过去会微微吃惊，但更多的是对他学识能耐的尊重。
习惯了，也就泰然自若了。
他平静地从怀里掏出外贸券和钱，对服务员说：“这件衣服我要了。”
看到那一沓外贸券和厚厚的大团结，两个服务员的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外贸券？”年轻的服务员结结巴巴地问道。
“三十八块钱的衣服，需要多少外贸券？”陈振生淡淡地说。
两个服务员对视一眼，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呀，这位同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长的服务员满脸堆笑，“刚才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别见怪。这件衣服需要一张外贸券。”
戴秋月和李春芳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外贸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这东西比钱还珍贵。
“他...他哪来的钱和外贸券？”戴秋月小声问李春芳，然后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他肯定是为了讨好你，才想方设法弄到这些券的！”
李春芳想起卫生站那次的尴尬，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戴秋月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有道理，对啊，他一个猪倌儿哪有什么外贸券，肯定是为了讨好她才想方设法搞来的！心里顿时优越感爆满。
陈振生付完钱，又对服务员说：“我还要买点其他东西。”
听到这话，李春芳眼中的得意更浓了，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矜持的笑意。
他走到营养品柜台前，指着里面的商品说：“这个西洋参精，那个鱼肝油，还有这瓶奶粉，我都要了。”
服务员一看，那些都是店里最贵的进口营养品，奶粉要十八块钱一瓶，鱼肝油二十八块，西洋参精更是要四十块。
“先生，您确定都要吗？“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问，“这些加起来要八十六块钱，还需要三张外贸券。”
“都要了。”陈振生点点头。
李春芳和戴秋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九十六块钱！那是普通工人两个多月的工资啊！
“还有护肤品。”陈振生又走到化妆品柜台，“这个进口雪花膏，这瓶护手油，还有这个面脂，都要了。”
服务员已经完全变了个人，恭恭敬敬地介绍着：“同志，您真有眼光，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进口雪花膏二十块，护手油十五块，面脂三十五块，都是从国外运来的。”
戴秋月和李春芳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这些加起来得多少钱啊！
她看向李春芳，眼中满是羡慕：“春芳，你看看人家为了你多舍得花钱！这些东西加起来得有二百多块了吧？”
李春芳此时心里美滋滋的，觉得陈振生肯定是为了讨好她和她家里人才买这些东西的。
她故意做出一副矜持的样子，对戴秋月说：“这是他的事，跟我又没关系。”但眼中的得意却掩饰不住。
“陈振生，”李春芳故作姿态地说道，“你也不用这样，我们李家已经跟你家没关系了。”
戴秋月也跟着起哄：“就是啊，春芳都说了不嫁给你了，你还死心塌地地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然后转向李春芳，声音故意提高：“春芳，你看看，这人都快把家底掏空了，就为了讨好你呢！”
李春芳听了更是飘飘然，下巴抬得更高了。
陈振生听着她们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付完所有的钱，服务员恭敬地把东西包好递给他。
“陈振生，”李春芳见他要走，忍不住开口了，“你买这些东西，不会是想送给我的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仿佛陈振生能给她买东西是她的恩赐。
陈振生提着大包小包，终于转过身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陌生的冷漠。
陈振生想起上辈子，李春芳一直看不起自己，哪怕后来他功名成就了，她也觉得是因为入赘李家才有了这样的成就。之前他总是一再维护她，觉得她就是性格不好，人倒不算太坏，而且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怎么也有点感情。
但是经历过这几次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让她们觉得除了她李春芳，他陈振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现在听着她这么理所当然的话，心里不禁一阵气笑。
“李春芳，”陈振生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春芳一愣，没想到陈振生会这么说话。
“我买这些东西，是给我妈和...朋友的。”陈振生顿了顿，“至于你，不好意思，还没那个资格。”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了李春芳脸上。
戴秋月也傻眼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
“我说，”陈振生看着她们，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从今往后，我陈振生和李春芳再无瓜葛。她李春芳是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提着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陈振生！你站住！”李春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振生脚步都没停，甚至连头都没回。
直到陈振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李春芳和戴秋月还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的顾客和服务员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