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来!“林思慧焦急地一边开门,一边招呼着。
卫生站的门一推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林思慧迅速清理出一张简易病床,示意陈振生把陈母放下,刘铭也帮着去叫站里的赤脚医生。
陈振生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在床上,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轻唤:“妈,妈......“
林思慧在一旁安慰道:“别着急,刘老师去叫王大夫了,他马上就来。“
村里有名的赤脚大夫王顺礼匆匆走了进来,虽然没有正规医学院的文凭,但在乡里行医四十多年,经验十足,深得村民信赖。
“怎么回事?“王大夫推了推老花镜,快步走到床前。
陈振生急忙解释:“王大夫,我妈和人吵了一架,突然就晕过去了......“
王大夫点点头,熟练地给陈母把脉,检查了瞳孔和呼吸,最后摸了摸她的额头。
“嗯,脉象有些乱,但还算稳定。主要是气血上涌,加上本来就身体虚弱,一时受了刺激,气急攻心。“
“那...那严重吗?“陈振生紧张地问道。
“不算太严重,但也不能轻视。老陈家的这病,我看了好多年了。说到底,是心病。“
王大夫站起身,走到药柜前,开始配药,叹息道:“这病啊,一半是身子的毛病,一半是心里的郁结。我给她开副中药,一会儿熬好了喝下去,先安神镇气。“
刘铭看了看表,轻声对林思慧说:“林同志,看样子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学校了。那个教案的事,我们三天后县城见,到时候再详细商量。“
林思慧微微一笑:“好的,刘老师,谢谢你的帮忙。“
陈振生注意到了刘铭看林思慧时那种暧昧,以及林思慧娇羞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又一阵酸涩。
不一会儿,林思慧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过来,递给陈振生:“趁热给你妈喝下去。“
陈振生一口一口地喂陈母喝药,整碗药喝完后,陈母的脸色渐渐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歇一会儿应该就能醒,“王大爷收拾着药具,“你妈这身子太弱了,经不起大悲大喜。以后得好生照顾,别再让她受刺激了。”
“谢谢王大夫。”陈振生点点头,诚恳地道谢,心里却在犯愁。
他不能再让王慧琴去刺激母亲,但自己也不能一天24小时在家看着,三天后还要去徐老板那里。
林思慧拿来一条湿毛巾走到病床边,轻轻擦拭陈母的额头和脸颊,尽职地交代:“你母亲暂时不能移动,今晚可以在卫生站过夜。”
陈振生明显感觉到话语中的疏离,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低声道谢。
就在这时,陈母微微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唤了一声:“振生......”
“妈!您感觉怎么样?”陈振生连忙凑近。
陈母勉强一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她看到林思慧站在一旁,微微点头致意:“林姑娘,又麻烦你了!”
林思慧客气地回应:“婶子,别客气,您好好休息。“
说完,林思慧转身往外走,陈振生跟在她后面走了两步,欲言又止。
刚才看到刘铭,陈振生想起了上辈子关于林思慧的结局。
79年,全国开始大规模的知青返城,下乡知青只要是单身,就可以无条件返城。林思慧,刘铭也随着返城潮回到了城里。
而那时的自己,刚刚失去了母亲,为了生计不得不入赘李家,更加自卑自弃。虽然心里很是遗憾,却也断了对林思慧的念想。
直到2000年,李春芳因病过世,陈振生更加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事业,自学了各方面的专业知识,成为了清北大学的计算机系的大学教授,英文也是因为要查阅国外资料恶补到专家的水平。
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联播:一个妇女因长期遭受家暴,在渣男将手伸向女儿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举起菜刀捅了丈夫十八刀。这个案件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轰动,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有人同情那个女人,也有人谴责她下手太狠。
当镜头转向那个憔悴的妇女时,陈振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林思慧。电视画面中的她已经没有了少女时代的青春美好,只剩下麻木与疲惫,那时他还是有隐隐的心痛和惋惜,当他查到她在哪里的时候,林思慧已经在狱中自杀了。
而那个被她刺死的男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打了马赛克,但陈振生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刘铭。
“陈同志,你还有事吗?”林思慧看着跟着她出来的陈振生疑惑地说。
晚霞下她宛如画中人,清丽脱俗,即便重来一次,陈振生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直面林思慧。
每次与她对视,都感觉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完全就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但从她的眼里,他也看出她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想法,这让他心里酸酸的。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说什么,林思慧都不会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还可能当他神经病。
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能让人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别人才会尊重你,重视你的意见。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有些人知人口面不知心,要注意。”
林思慧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点点头就走开了。
想要带着母亲过上舒适的生活,想要配得上自己所爱,陈振生发家致富的想法再次迫在眉睫。
夜幕降临,母亲吃过晚饭后很快就睡下了,陈振生踩着月色回到家,对大伯一家,他只对堂姐陈玉玲还有一丝感念,毕竟这些年对他和母亲确实不错。
隔壁大伯家院门半开着,屋内透出灯光,隐约有说笑声传来。
他轻轻推开家门,径直走向自己和母亲住的小屋,却在推开门的瞬间愣住了,屋内一片狼藉,他们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一阵欢声笑语从隔壁传来,陈振生用脚趾想也知道肯定是王慧琴干的好事,他循声跨进大伯家,只见大伯母一家正在招待几位客人,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从县城买回来的腊肉,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每次生病都舍不得买药;自己好不容易买了些好东西给母亲补身体,却被这群人毫不客气地占为己有。
陈振生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掀翻了整张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