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的电话转入语音信箱。沈明哲盯着手机屏幕，宋砚那句“问问林雨，她妹妹怎么死的“像毒蛇般盘踞在他脑海。他翻遍记忆，确信林雨从未提过有妹妹。
白薇已经匆匆赶回警局处理宋砚越狱的事。临行前，她给了沈明哲一个地址：“我的安全屋，密码是你生日。如果宋砚联系你，立刻去那里。“
沈明哲站在酒店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陈律师。
“老陈，帮我查个人。林雨，三十四岁左右，曾用名可能带个'雪'字，有个已故的妹妹。“
挂断电话，沈明哲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云端查看林雨之前分享给他的证据文件夹。在隐藏分区里，他发现一个加密子文件夹，图标是朵白色小花。
直觉告诉他，答案就在这里。沈明哲尝试了几组密码都不对。正当他准备放弃时，突然想起林雨曾说过她讨厌数字密码，更喜欢用——
“白雪皑皑。“他输入拼音，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份死亡证明扫描件：林雪，女，殁年22岁，死亡原因：服用过量安眠药。日期是八年前。
还有几张照片——年轻的林雪站在大学校门口微笑；她和另一个女孩（显然是林雨）在海边的合影；最后一张是葬礼，林雨跪在墓碑前，背影破碎得令人心碎。
沈明哲放大最后一张照片，发现角落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经过图像增强处理，那个身影逐渐清晰——是年轻几岁的宋砚，穿着黑色风衣，远远观望葬礼。
“这是什么鬼...“沈明哲继续翻看文件，找到一份新闻报道：《女大学生陷P2P骗局，欠债百万跳楼自杀》。报道没有指名道姓，但配图中打了马赛克的遗书一角，与林雪死亡证明上的签名笔迹一致。
最后一份文件是警方调查报告，结论是“无犯罪事实，系自杀“。但林雨在旁边用红笔批注：“宋砚控制的'稳盈理财'骗走小雪60万学费和贷款。他们逼她还债，甚至把威胁电话打到了医院（妈妈当时在化疗）。“
沈明哲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林雨接近他从来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她利用他对付宋砚，就像白薇曾经做的那样。
手机突然震动，是陈律师发来的消息：“查到了。林雨原名林雨雪，妹妹林雪八年前自杀。关键点：林雪死前一个月，曾向宋砚任顾问的'稳盈理财'投资60万。“
沈明哲正要回复，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想知道真相，一个人来老码头12号仓库。别告诉警察。——林“
他盯着这条信息，心跳加速。是林雨还是陷阱？宋砚越狱不到四小时，这条短信来得太巧了。
沈明哲拨通白薇的电话，却在接通前挂断了。如果林雨真有危险...他想起照片里她跪在妹妹墓前的背影。
二十分钟后，沈明哲站在废弃的老码头12号仓库外。锈蚀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他打开手机照明，小心地推门而入。
“林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没有回应。沈明哲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背后铁门关闭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逆光中。
“你终于来了。“是林雨的声音，但比平时低沉。
沈明哲眯起眼睛适应黑暗：“宋砚越狱了，他很可能会找你——“
“我知道。“林雨向前走了几步，月光从高窗洒落，照出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因为我帮他逃的。“
沈明哲僵在原地：“什么？“
“我需要他亲口承认害死了小雪。“林雨的声音颤抖，“八年了，警方一直说证据不足...直到我发现了你和白薇。“
她的坦白像一记重拳击中沈明哲的胸口：“所以你接近我...“
“为了证据。“林雨苦笑，“白薇的卧底资料里有宋砚金融诈骗的完整记录，包括小雪那个案子。但她以'保护行动安全'为由拒绝提供给我。“
沈明哲想起林雨曾多次询问他能否接触到白薇的电脑。当时他只当是她热心帮忙收集证据。
“现在呢？宋砚在哪？“
“跑了。“林雨颓然靠在墙边，“他说会给我小雪案件的真相，结果半路袭击了押送人员。“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但他给了我这个。“
沈明哲接过U盘，上面贴着一张便条：“给沈明哲的结婚礼物——K“。
“他说你会感兴趣的。“林雨的眼神变得复杂，“我看了内容...是关于白薇的。“
沈明哲握紧U盘，无数糟糕的可能性闪过脑海。白薇现在在哪里？安全吗？宋砚越狱后第一个目标会是谁？
“我需要你帮忙。“林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宋砚说只有你能接触到白薇的加密档案，里面有小雪案件的真相。“
沈明哲后退一步：“你在帮一个杀人犯越狱，就为了这个？“
“那是我妹妹！“林雨突然提高音量，泪水夺眶而出，“她死的时候才22岁，妈妈因此病情加重，三个月后就...而宋砚这个凶手却逍遥法外！“
沈明哲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想起白薇说过的话——“宋砚擅长利用人的弱点“。林雨对妹妹的执念，成了宋砚最好的武器。
“我会帮你查你妹妹的案子。“沈明哲最终说，“但不是和宋砚合作。他是个疯子，刚刚还威胁要杀白薇。“
林雨擦干眼泪，表情逐渐冷硬：“你真的还关心那个骗了你六年的女人？“
“这不关你事。“沈明哲转身走向门口，“U盘我会看。如果你有白薇的危险消息，立刻通知我。“
离开仓库，沈明哲立刻拨通白薇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他发了一条加密信息：“宋砚可能针对你，小心。我在查林雨的背景，她有动机帮宋砚。“
驱车返回市区，沈明哲在酒店商务中心找了台电脑查看U盘内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拍摄于某个酒店房间。画面中，白薇穿着性感内衣，正在和几个男人交谈。令沈明哲震惊的是，他们讨论的是一宗跨境毒品交易的分成问题。
“...货下周到港，警方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一个纹身男说，“多亏白警官的'特殊配合'。“
白薇笑着接过一个信封：“互惠互利。记得让你们的人避开17号仓库，那里有突击检查。“
视频日期是去年白薇“升职“前两个月。如果属实，这意味着她不仅卧底收集证据，还可能参与了非法活动。
沈明哲反复观看视频，试图找出伪造的痕迹。但白薇的声音、小动作、甚至右耳垂上那颗痣，都真实得不容置疑。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未知号码。接通后，白薇急促的声音传来：“明哲？你在哪？“
“酒店商务中心。你还好吗？“
“听着，无论看到什么关于我的视频或照片，都不要相信。“白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宋砚在散布合成影像诋毁我。他现在——“
通话突然中断。沈明哲回拨过去，提示号码已注销。
他立刻收拾东西离开酒店，驱车前往白薇给的安全屋地址——城北一栋不起眼的老公寓。输入自己生日打开门锁后，沈明哲发现屋内一片狼藉，明显有人匆忙翻找过东西。
“白薇？“他轻声呼唤。
浴室门微微打开，白薇持枪闪身而出，看到是他才放下武器。她脸色惨白，额头有擦伤，制服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沾着血迹。
“你受伤了？“沈明哲上前一步。
“不是我的血。“白薇靠在墙上，呼吸不稳，“宋砚杀了两个同事...他拿到了我的行动档案，里面有所有卧底警察的名单。“
沈明哲扶她坐下，拿来医药箱处理她额头的伤口。近距离看她，发现她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因紧张而干裂。
“我看到了视频。“沈明哲直接说，“你和毒贩谈交易。“
白薇闭上眼睛：“深度卧底必须取得目标信任。那段视频是演戏，我们有周密的后援计划，确保毒品不会真的流入市场。“
“那为什么宋砚能用它来威胁你？“
“因为...行动出了意外。“白薇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两公斤海洛因失踪了。内部调查认为我涉嫌渎职，甚至勾结毒贩。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无法脱身，必须抓到宋砚的实锤证据将功补过。“
沈明哲消化着这个信息。所以白薇被困在双重身份中——警方怀疑她，犯罪集团也在追杀她。
“宋砚怎么拿到你的档案？“
“有内鬼。“白薇苦笑，“我早该想到的。宋砚在警局高层有保护伞，否则不可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她突然抓住沈明哲的手：“明哲，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宋砚最想报复的人是你我，他一定会再联系你。我们需要设局引他出来。“
沈明哲看着妻子熟悉又陌生的脸，想起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演技？但此刻，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林雨在帮他。“沈明哲说，然后解释了林雨妹妹的事。
白薇若有所思：“我记得那个案子。当时我刚刚开始卧底，听说经侦那边有个女大学生自杀，但没想到是...“她突然抬头，“等等，林雨雪？她妹妹是不是师大艺术系的？“
沈明哲点头：“怎么？“
“宋砚的书房里有个上锁的展示柜，里面全是年轻女孩的照片和私人物品...“白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其中有个画着白色小花的发卡，我偶然听他提过，是什么'小雪的最爱'。“
沈明哲胃部一阵绞痛。宋砚不仅害死了林雪的妹妹，还变态地收藏“战利品“。这解释了林雨为何如此执着复仇。
“我们需要告诉林雨真相。“他说，“否则她会一直被宋砚利用。“
白薇摇头：“太危险了。她现在认定我是害死她妹妹的帮凶。“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但你可以看看这个，也许能帮你理解...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沈明哲接过笔记本，认出是白薇的笔迹。第一页写着“给明哲的真相“，日期是他们结婚三周年那天。
“我本来打算任务结束后给你的。“白薇轻声说，“现在...也许没机会了。“
突然，公寓的警报器轻声响起——有人触发了楼下的监控。白薇立刻关灯，持枪靠近窗户。
“宋砚？“沈明哲低声问。
白薇摇头：“是林雨。她在街对面。“她转向沈明哲，“你得离开。如果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不。“沈明哲坚定地说，“我们需要一起面对她。解释清楚关于她妹妹的事。“
白薇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她小心地打开窗户，向街对面的阴影处挥手示意。
五分钟后，门铃响起。沈明哲通过猫眼看到林雨独自站在门外，脸色阴沉。他刚打开门，林雨就举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她在里面，对吧？“林雨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个害死我妹妹的帮凶。“
沈明哲慢慢举起双手：“林雨，你妹妹的事有隐情。宋砚他——“
“让开。“林雨推开他，持枪闯入公寓。当她看到持枪以待的白薇时，两人形成了危险的对峙局面。
“林小姐，冷静。“白薇保持瞄准姿势，“你妹妹的案件我知情，但不是我经手的。宋砚一直在骗你。“
“就像他骗了你丈夫六年？“林雨冷笑，“视频我看过了。你和那些毒贩称兄道弟，收黑钱，放行走私毒品...我妹妹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黑警才死的！“
沈明哲小心地移到两人之间：“林雨，那个视频是断章取义。白薇在卧底，她——“
“你还在替她说话？“林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骗了你整整六年！利用你接近宋砚，甚至可能从没爱过你！“
白薇突然放下枪：“我爱他。“她的声音哽咽，“远超过我该有的程度。任务手册上说不能对目标动真情，但我...失败了。“
沈明哲转向白薇，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季昀医生的话——“职业身份可以伪装，但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很难长期作假。“
“把枪放下，林雨。“沈明哲轻声说，“我们可以一起找宋砚算账。他才是害死你妹妹的真凶，而且还收藏了她的私人物品当战利品。“
林雨的手开始颤抖：“你说什么？“
白薇慢慢走近：“宋砚的书房有个展示柜，里面全是受害女孩的东西。你妹妹的发卡也在那里，对吧？白色小花形状的。“
林雨的枪口逐渐垂下，泪水涌出：“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我送的...“
就在这时，公寓玻璃突然爆裂，一颗子弹擦过沈明哲耳边，击中墙面。林雨肩膀中弹，痛呼一声倒地。
“狙击手！趴下！“白薇扑向沈明哲，将他推到沙发后。
第二颗子弹击中了林雨的大腿，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沈明哲想要冲过去帮她，却被白薇死死拉住。
“是宋砚！“白薇咬牙道，“他在用林雨引我们现身！“
沈明哲看着血流不止的林雨，做出了决定。他抓起茶几上的金属托盘，猛地扔向电灯开关。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他冲向林雨，拖着她躲到承重墙后。
“坚持住。“他撕开衬衫替她包扎伤口，“我们会没事的。“
林雨虚弱地抓住他的手：“对不起...我太蠢了...“
白薇匍匐过来检查伤势：“子弹没伤到动脉，但需要尽快就医。“她掏出手机，“我有后援，但需要去楼下发射信号。“
“太危险了！“沈明哲拉住她。
白薇笑了笑，突然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说最喜欢我的勇敢。“
没等沈明哲回应，她已经翻出窗户，沿着消防梯快速下降。几秒钟后，街对面传来枪声和汽车急刹的声音。
沈明哲紧握林雨的手，听着外面混乱的交火声。无论白薇此前的谎言有多少，此刻她正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们，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