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我还是抓紧时间现在便开始吧。”
“同时,还请师兄师姐继续搜集材料。”
李顺安说道。
准备好一切后,李顺安便单独进入了一个房间,思考如何改符。
他并非是在逞强,而是胸有成竹。
他已经改过不止一张符了。
又经过了玄符塔的符意洗礼,如今的他,对符的理解,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这也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
他也想借此机会,为范脉搏一搏!
这次任务,或许是他们范脉,走到外界面前的一次机会。
凝香符之所以让众人避之不及,其实是因为原料繁多,要搭配各种香料进行凝练。步骤繁琐不说,还容易出现差错。
可这些对于李顺安来说,都不是问题。
经过问德的磨练,他如今制符,极其稳重。并且开启灵识后,对符的感知也愈发入微。
唯一棘手的,便是原料问题了。
但是,他还可以改符!
如何利用现有的少量香料,制成凝香符,便是最大的问题。
静室之中,李顺安已将现有材料铺陈在案。十数种香料,被分门别类放入玉盘中,其色、其形、其气皆各有不同。
玉髓灵粉尚且充足,银丝勉强够用,唯一短缺的,便是关键的香。
原符中规定,需三主香、七辅香共十种药香调配,辅以灵粉与玉髓,入符中自生和气,使人闻之心清神宁、气脉通畅,不染尘浊。
可如今,他手头只有五种香料,其中三种还并非标准配方。
换作旁人,哪怕是资深符师,怕是看到材料不齐便会打退堂鼓。可李顺安只是低头沉思,眼中光芒却愈发明亮。
他不打算照原方硬来。
凝香符之本,是香气。
而香气中真正起主导作用的,是那三味主香。若能提纯其主香,使其香气更具穿透力和层次感,再用少量辅香补其缺漏,也未必不可一试。
他缓缓吸了口气,指尖灵力一引,一缕香气腾起,被灵识所捕捉。他闭目分辨,数息之后,缓缓睁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株‘白青枝’,味正清凉,主清气开窍;‘霞芷花’则香而不烈,善安神静气;还有这‘龙沉末’,沉稳凝厚,可养气护神。若将三者重提为主,化辅为引,或可另开新路。”
他动作飞快地取来一只小炼香炉,将三味主材按比例研磨、拌粉、入火。
随着灵火升起,一缕淡蓝色的香雾从炉口袅袅升腾,清而不寡,沉而不滞,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一顿的宁静之感。
他没有急着记录符方,而是再次调整比例,又混入少量残存的“木夜花”与“甘叶”。
那香气竟带了一丝甘润气息,仿佛山林雨后,天地初净,令人心旷神怡。
他灵光一闪。
“若能以主香三者为根基,每次辅以不同辅香,便可制出不同‘味型’的凝香符。”
“如此,不但解决材料问题,还能彻底突破凝香符千百年来一香到底的窠臼。”
他快速提笔,在一旁纸上记录配比与感官变化。几乎是边尝试边修正,边记录边设计符图。
他端起赤檀油,将其中一滴倒入掌心,凑近轻嗅。那是极淡的一种沉香气,仿佛初春之夜里从屋檐落下的第一滴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润与温柔。
他低语道:“贵妃想要的,是让人闻之忘忧的香味。”
“不是刺鼻,不是厚重,更不是刻意的华丽。”
“所以……结构要松。”
“但也不能太散。”
他目光沉凝,脑海中灵图重新浮现。传统凝香符以叠香三重为阵,层层叠压气脉,终导香气。但这种做法,对材料依赖极高,一旦某层材料缺损,整个阵就会崩。
“如果不走中正主气法……那便走旁气。”他眼神一凝。
“用错引的法子,把香气导入副脉,再引返主环,借助灵气本身的温养作用,将香气层层温润,而不是强行压制。”
“这样应当是可行……”他喃喃低语,灵光忽明忽暗地跳跃在他眼中。
忽地,他抬手按下符纸。
他将指间精火化为毫尖,飞快勾勒。
一笔横掠,淡蓝的灵光在符纸上炸开一层薄雾。他将赤檀油稀释之后,混入香石粉,再辅以灵图的微脉控制,将其一滴一滴点入符阵之中缓缓成形。
时间流转。
突然,符纸中那股微弱的香意开始躁动。
“哧——!”
一声轻响,李顺安的眼角猛然一抽。
又炸了。
那香意刚起,便被第三道锁灵环彻底反噬,符纸焦黑,香气四散,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于空中。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碎纸推到一旁,额头已见细汗。
李顺安缓缓地、缓缓地,将那张已经绘好大半的符纸,轻轻放下。
失误了。
又是一次失败。
不是炸符,也不是灵气紊乱,而是——香意不纯。
那缕原本应当清润婉转的香气,此刻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燥意,如一滴墨落在清水里,整个气韵顿时混浊下来。
“……还是太急了。”
李顺安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抬手将符纸卷起,轻轻放入一旁的废符篓中。
那篓子此刻早已满得溢出,旁边甚至还有几张炸裂成了碎片的残符。
顾清漪靠着门边,看着他那少年清瘦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小师弟,从夜幕到天明,一刻未歇,早已是满头汗湿、眼圈泛青。可他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抱怨,也没有一次动摇。
“这才是你能有如今成就的原因吧……”
她喃喃自语。
李顺安并未察觉,此刻他的心神早已完全沉入符中。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最后一张符纸,忽然眼中闪过一抹异光。
“不。”
“也许……不是我的方法错了。”
“而是我还拘泥在原本的框架中。”
“香气……不是只靠锁,而是靠养。”
“不应该要强行将香气锁住,而是要温养,这样才能绵绵不绝。”
“既纳其香息,不锁其灵气。这也许才是凝香符的上乘法门。”
他重新提笔。
动作轻缓,却无比稳重,每一道笔画都宛若山川落笔,自有气度。
终于——
最后一笔落下。
灵图缓缓亮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自符心涌现,如同新雨过后山林间的一缕清风,温润、悠远、宁静。
李顺安盯着那香气飘散的轨迹,目光渐亮,喉头滚动了一下。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