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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尘在江宁城内,有条不紊地布局着他的“格物所”和《江南信报》之时。

百里之外的镇江府,一支精锐的骑兵,也终于在漫长的追踪中,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支队伍的统帅,正是当今的豫亲王,多尼。

他这次南下,明面上的任务是“护送军需”,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冲着苏克萨哈来的。

多尼与苏克萨哈,虽然名义上都算是摄政王一系,但彼此之间,早已是水火不容。苏克萨哈为人阴沉,好大喜功,多尼则性情如火,直来直去,两人在朝堂之上就多有龃龉。尤其是在正白旗军营中,苏克萨哈设局陷害叶尘那次,更是差点把他也给一并害了。

在他看来,苏克萨哈这种在派系内部玩弄阴谋诡计的小人,比索尼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政敌,更加可恨。所以,他才借着“护送军需”的名义,带了百余名心腹精锐,一路秘密追踪,就是想抓住苏克萨哈在江南私下敛财或是其他见不得光的把柄,好回京在摄政王面前,参他一本,将他彻底扳倒。

“王爷,查清楚了。”心腹侍卫长巴赫,同样是一身短打扮,压低了声音,脸上难掩激动,“苏克萨哈那老狗,这次交易的对象,是盘踞在舟山群岛一带,号称‘十三太保’的一伙海寇。为首的,名叫林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海寇?”多尼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好啊,好一个苏克萨哈。身为朝廷大将,竟与海寇做起了军火买卖。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不仅如此,王爷。”巴赫从怀中摸出一份密报,递了过去,“我们买通了林虎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得知苏克萨哈这次,是打着‘黑吃黑’的主意。他约定与林虎在焦山脚下的一个废弃货栈交易,暗中却在周围的山上,埋伏了三百精锐亲兵。他是想等林虎带着金银来交易时,一举将其全歼,既吞了钱财,又抢了军火,最后再拿着林虎的人头,去向朝廷请功,当真是好算计。”

“我呸!”多尼将密报拍在桌上,不屑地说道,“就凭他那点脑子,也配玩这种计策?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等他们狗咬狗的时候,我们再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人赃并获,我看他苏克萨哈这次,还如何向摄政王交代。”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多尼布下罗网,准备坐收渔翁之利时,陈近南的天地会,却先他一步,发动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夜袭。

夜袭之后,苏克萨哈身受重伤,原定的“黑吃黑”计划,自然也随之搁浅。林虎那伙海寇,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交易未成,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多尼扑了个空,心中恼怒不已。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准备充分的猎人,眼看就要捕获猎物,却被另一群突然冒出来的狼给搅了局。

他只能继续潜伏在镇江,试图寻找新的机会。可苏克萨哈自那以后,便成了惊弓之鸟,防卫得如同铁桶一般,再也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王爷,我等毕竟是外来人。”巴赫劝道,“这江南之地,官官相护,商商勾结,若无本地势力的帮助,我等……怕是寸步难行。”

多尼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着步。他想到了叶尘。他知道,以叶尘的手段和智慧,若是他在此地,定然不会像自己这般束手无策。

但他又拉不下这个脸去求助。他此行,本就是想办成一件大事,好让叶尘对自己刮目相看,而不是来给叶尘添麻烦的。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名负责在外打探消息的侍卫,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江宁那边传来消息,叶……叶贝勒他,出事了!”

“什么?”多尼闻言,一把揪住了那侍卫的衣领,双目赤红,“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消息……消息是从江宁城的漕帮兄弟那里传出来的。”那侍卫被他吓得语无伦次,“说是……说是钦差大人,被两江总督李率泰,以……以‘勾结逆党,意图谋反’的罪名,给……给软禁在了总督府。现在,整个钦差行辕都被总督亲兵给围了,水泄不通。”

“轰!”

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般,在多尼的脑海中炸响。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那难以置信,便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李率泰……好一个李率泰。”多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的关窍。

什么勾结逆党,什么意图谋反。这分明就是江南的这群地头蛇,被叶尘逼急了,设下的一个恶毒陷阱。他们这是要合起伙来,置叶尘于死地。

“我兄弟在江南为国查案,九死一生。你们这帮南蛮子,不思报国,反倒在背后下此毒手。”

一股狂暴的杀气,从多尼的身上,骤然迸发。他感觉自己胸中的那股因追踪苏克萨哈不利而积攒的郁气,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他那双虎目之中,再无半分的焦躁与迷茫,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

“传我将令!”他对着身后的心腹侍卫,一字一句地喝道。

“召集所有在镇江的兄弟,立刻换上王府仪仗,备好战马,点齐兵刃。”

“告诉他们,苏克萨哈那条老狗,先放一放。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杆他从未在江南亮出过的,象征着豫亲王府威严的方天画戟。

“我们去江宁。”

他抚摸着冰冷的戟刃,声音里,带着一种即将要毁天灭地的平静。

“我倒要看看,他李率泰,有几个脑袋。”

“我倒要看看,这江南的官,是不是比我北地的刀,还要硬。”

半个时辰后,一支杀气腾腾的铁骑,冲出了镇江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星夜兼程,直扑江宁府。

为首那面迎风招展的“豫”字大旗,在江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张扬。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江宁城,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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