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停止呼啸，两侧汹涌的海水也不再翻腾。
众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杰克·斯坦福，这位被公审了的罪犯。
【拒绝！理由！】
“他救了我！不仅如此，他或许是除了南茜阿姨之外，第一个尊重我的人！”
杰克几乎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尊重！没用！理由！】
【追随我！在杀了他以后！】
尖刺脱离原理之镜的外壳，根根竖起，悬浮在空中直直对着蒙德莱号。
“波拿马，我想你无权这么做！”
温斯顿却没有丝毫畏惧地说道。
【理由！理由！】
“因为我的姓氏！基辛格！”
又是一阵寂静。
“温斯顿先生，我虽然愿意追随您，可原因和您的姓氏根本搭不上边，恕我直言，您的姓氏出了蒙德莱市可没人认识！”
杰克反应过来，扯了扯温斯顿的衣襟，有些底气不足地朝他耳语道。
【基辛格！是那个？】
“没错！那个掌管杀戮和征伐的家族！那个以敌人血肉为食的暴君！那个所有枪炮和刀剑都必须臣服的战争之王！”
天空中一道闪电猛地划过夜空，照亮温斯顿略显癫狂的面容。
“同时，也是您的上位家族！”
说到这里，温斯顿放轻了语气，指了指胸前的家族徽章。
“按照顺位约束，排名在前的神明家族享有优先挑选侍从的权利，下位家族不得干涉！哪怕您是神明！”
【约束！该死！】
原理之镜开始飞速转动，看上去有些急躁。
“所以，拿着您的进程离开吧！等待我们的征伐！波拿马·德·凯尔斯先生！”
【征伐！再见！或许！】
原理之镜开始崩溃瓦解，变回原来的零件模样掉落到大海之中，激起阵阵波涛。
棕褐色的神芒褪去，乌云再次占据天空。
呼...结束了！
温斯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整个人仍旧在不住颤抖。
“祝贺你，上了波拿马的黑名单！”
哥白尼这才敢从温斯顿的后脑勺上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
“别煞风景！至少现在我们赢了，不是么？”
温斯顿有些力竭，靠在船舷上微闭双眼，满不在乎地说道。
“呵？赢了？这位神明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小！你看看吧！什么风景？”
大雨落下，强风刮过，周围的海水像沸腾一样翻滚着泛着泡沫。
海水之下依稀看到一块黑色阴影，由小变大，足足有半艘蒙德莱号那么大。
叽！！！
凄厉的轰鸣声响起，硕大的水柱从海底升腾而起，冲破海面，直冲云霄！
一头通体纯白的抹香鲸以几乎垂直的角度跃起，仿佛要用头顶撞苍穹，然后以令人眩晕的速度落下，身体两侧拍击海面，激起惊天巨浪。
重回海面的蒙德莱号在这足以掀翻海床的惊天巨浪下开始猛烈摇晃。
是鲸跃！
温斯顿任由翻腾的海水激射而来，死死盯着眼前奇异的景象说道。
“我看到了，可真带劲儿！”
“谁说的是这个！朝远处看！”
依稀可见一块黑色的幕布从远方径直朝蒙德莱号飘来。
温斯顿再定睛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是足有百丈高的海浪！
“龙卷风！”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腥咸的海水漫灌，肆意的狂风大作，翻涌的海面将蒙德莱号不断高高抛弃，重重摔下。
桅杆摇摇欲坠，船板吱呀作响，这艘年迈的战舰从未遇到过如此危机。
“转舵！转舵！”
布鲁士始终恪守职责，大声奔走着催促着航海士们调转船头，激励水手们朝漏水的甲板缝隙堆放沙袋。
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因为，那百丈高的海浪已近在咫尺。
蒙德莱远征军团的战士们害怕了。
面对如此天灾，除了集聚在一起，死死地抓住船舷外什么都做不了。
“想想办法！不然我们都得死！”
温斯顿在船头对着身旁几人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是神罚！我刚刚就说过波拿马心眼儿小！我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当好寄居蟹吧！”
哥白尼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或许这么结束，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凯瑟琳也同样放弃了挣扎，面色苍白地望着神罚。
杰克有些犹豫，但在生死关头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温斯顿先生，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我想问问，您说的那个远距离对话是靠什么来实现的？”
“...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得了的！是靠波长的叠加和消减...波长？？？”
跳跃的鲸鱼，翻涌的波浪，百丈高的海浪...
温斯顿只感觉脑海中有一丝灵感闪过，想要抓住，偏偏不得要领。
“温斯顿·基辛格先生！这浪可真大，不是么？虽然很遗憾，但我们的远征或许到此就要结束了，最后我想和你说，你是对的！远征就是会失败，会死！可至少你的战歌，让我们打胜了一仗！”
布鲁士同样放弃了抵抗，来到船头，对自己的传令兵交待完最后一句话，便高昂着头颅接受最后的结局。
出征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温斯顿的脑海中，那同样是人类难以抗拒的伟力，可人们就是高昂着头颅，将飞艇击伤。
那一丝灵感变成了具象。
温斯顿走到船头，直面百丈高的巨浪放声高歌。
“恶浪滔天！神罚倾泻！
蒙德莱的脊梁永不裂！
握紧缆绳！直视深渊！
吾等之名——是征伐！是不屈！”
歌声当然穿不透风暴，众人的耳朵里仍旧只有呼啸和雷鸣。
“吼——！风暴铸我刃！
吼——！深海的幽灵听号令！
以基辛格之血为契！
鲸骨为盾！撞碎这苍穹！
耶——嘿！”
淡蓝色的光芒从温斯顿的身上升腾而起，很微弱，但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巨浪如山？不过尘烟！
鲸歌破晓！随我撼天！
跃起！砸碎神的责罚！”
叽！
伴随着歌声渐强，在蒙德莱号的正前方又有一头巨鲸纵身跃出海面，扑向那滔天巨浪。
“巨浪如山？不过尘烟！
鲸歌破晓！随我撼天！
跃起！砸碎神的责罚！”
歌唱仍在继续，温斯顿的身上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瞬间将蒙德莱号照得犹如白昼。
不计其数的鲸鱼从深海赶来，奋不顾身地朝着海浪扑去。
可生物的力量哪里敌得过自然？很快这些鲸鱼便被巨浪锤击，化作了齑粉。
“...”
温斯顿已口不能言，再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他放弃了。
歌声却在此时再次响起。
“巨浪如山？不过尘烟！
鲸歌破晓！随我撼天！
跃起！砸碎神的责罚！”
第一个加入的是塞萨尔，再是杰克，然后是凯瑟琳和布鲁士，还有远征军团的战士们，到最后甚至连哥白尼也加入了合唱。
他们聚集在船头，纵情高歌，一起迎接最终的结局。
...
“后来呢？”
宽敞明亮的布鲁克大街25号公寓内，迪马尔·基辛格急切地问道，不断摇晃着凯瑟琳的手。
“后来啊，我们不再畏惧任何东西！好了你可以睡觉了。”
凯瑟琳亲昵地点了点迪马尔的鼻子，将她抱到床上。
“大家都活下来了么？”
迪马尔乖巧地自己盖好被子，意犹未尽地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或许吧，晚安亲爱的。”
凯瑟琳离去的背影明显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