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特意叫他上华山给洒家办事儿去的!”
“你和木驼子把那个‘令狐大哥’请下来没有啊?”
这话里的意思,弯弯绕绕,帮人头皮发麻。
令狐冲抹了一把脸上半干的血污,那血是黑熊和尚的,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腥气。
他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天神下凡般的和尚,开口道:“这位大师,在下便是华山派令狐冲。”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实实在在的困惑。
“只是不知,你说的那个‘令狐大哥’,又是哪一位?”
“哈哈哈!对!就是你!就是你这小子!”
那和尚笑声如雷,震得屋顶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他几步走到令狐冲跟前,高大的身影把令狐冲整个人都罩在阴影里。
“太好了!省了洒家一番手脚!”和尚咧开大嘴,一口白牙晃得人眼花,“小子,别磨蹭了,跟洒家走!”
令狐冲被这股子自来熟的劲头搞懵了:“走?去哪里?”
“去找林平之!”和尚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是天底下最顺理成章的事,“然后你们两个,痛痛快快打一架!”
“谁赢了,就娶洒家的宝贝女儿!”
“……”
令狐冲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严重怀疑自己刚才黑熊和尚是不是血里有毒,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事儿,透着一股邪门。
“大师,”何不同往前一步,“此事,恐怕是误会。”
“误会?有什么误会!”和尚把眼一瞪,“洒家的女儿病了!病得快死了!你懂不懂!”
令狐冲总算找回了魂,脱口而出:
“大师,令爱病了,该请大夫!你让我跟林平之打架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大夫,打赢了也治不好病!”
“屁!”和尚骂了句粗话,“大夫要是有用,洒家还用得着费这个劲?
“洒家那女儿得的是心病!这病,只有丈夫能治!”
“所以,你们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就当她丈夫!这病不就药到病除了?洒家这个法子,是不是又快又好,对症下药!”
令狐冲彻底傻眼,他扭头望向自己的师傅,眼神里全是求救。
师傅,这有个疯子,咱们快跑吧!
何不同也是一愣。
一个和尚,哪来的女儿?
得了相思病,还同时相思两个人?
治病的法子是让这俩人打一架,赢家当丈夫?
不过他又思索了一番那和尚颠三倒四的“宏论”,目光却愈发沉静。
这和尚,不是寻常的胡言乱语。
他那套“嫁汉治病”的说法,虽然荒谬,偏偏他自己说得理直气壮,眼神里没有半分犹疑。
寻常疯子,是脑子乱了线。
但这和尚,脑回路清奇则清奇矣,却自成闭环。
何不同脑中掠过一些典籍中的记载。
关于某些修行者,在参悟“公案”、琢磨“机锋”时,因发力太猛,或是悟性走偏,最终会陷入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境界。
他们声称勘破了世间虚妄,于是言行举止再无顾忌。
什么清规戒律,什么人伦纲常,在他们眼中,统统成了必须打碎的“执着”。
和尚不能有女儿?
这种想法,在他们看来,也是阻碍成佛的魔障。
这就是狂禅。
这和尚,已然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唯我独尊”的世界里,外人的道理,于他不过是耳旁之风。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谁也没注意到,墙角那个摔得七荤八素的余沧海,悄悄动了。
他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吸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子一矮,朝着破庙门口就蹿了过去!
“哪里走!”
“给洒家站住!”
何不同与那魁梧和尚几乎同时暴喝出声!
两人同时出手!
何不同左掌拍出,直奔余沧海后心!
那魁梧和尚更是直接,蒲扇般的大手凌空一抓,一股刚猛无俦的劲力当头罩下!
何不同的手掌刚刚贴上那层衣料,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道就从余沧海的身体里反顶了回来。
何不同本能发力相抗,却见那魁梧和尚蒲扇般的大手正按在余沧海的胸前。
两人一前一后,竟是把余沧海夹在了中间。
“呃……咯……”
余沧海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挤压声,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球暴凸,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矮小的身躯如同风中筛糠,剧烈地颤抖着,骨骼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噼啪”轻响。
“喂!你这秀才干嘛呢!”不戒和尚瞪着眼睛,不满地大吼,“洒家抓的人,你推他作甚!松手!”
说着,他手下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何不同只觉得对面那股蛮力又增强了一倍,他不得不催动更多的内力去抵御。
精纯的紫霞真气与那股狂暴的劲力,以余沧海的经脉为战场,展开了激烈冲撞。
一缕鲜血,顺着余沧海的嘴角缓缓流下。
他想求饶,想惨叫,可胸腹间的两股巨力让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把他当成角力工具的煞星。
令狐冲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想上去把师傅和那疯和尚拉开,可每次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墙给推了回来。
“师傅!大师!你们快住手!”
令狐冲扯着嗓子喊。
计无施嘴角抽搐,喃喃自语:“这是拿余观主的经脉当战场,神仙打架啊!”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冲进了破庙。
当先的正是宁中则,她一眼就看到了脸色大紫的丈夫,顿时花容失色。
“师兄!”
跟在她身后的乐厚,本来还摆着一副前来救援的高人派头。
可一看到眼前这诡异的场面,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阵法?
中间那个半死不活的是青余沧海?!
令狐冲一见来人,马上大呼小叫起来。
“乐师伯!乐师伯您可算来了!”
他一把抓住乐厚的手臂,急声道:“快!快想个法子,把我师傅他们分开!”
宁中则也快步上前。
“乐师兄,你想想办法!”
乐厚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是人能掺和的事儿吗?
可转念一想,左师兄的嘱托还在耳边。
这不就是天赐的良机?!
在华山掌门夫妇面前,显露我嵩山派的绝学,救岳不群于危难!
这人情,可就欠大发了!
想到这里,乐厚心一横,脸上挤出一个沉稳的笑容。
“宁师妹莫慌!岳师兄,我来助你!”
他大喝一声,运起十成功力,大步上前。
“看我嵩山派大嵩阳神掌!”
乐厚深吸一口气,双掌一错,两股奇特的劲力在他掌心汇聚。
一股灼热如火,一股阴寒似冰。
他瞅准了贴在余沧海的身上的两只手,双掌同时按了上去!
“给——我——开!”
然而,预想中将两人分开的场面并未出现。
“不好!”
乐厚脸色大变,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余沧海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那张本就扭曲的脸上现出四种颜色。
左脸是何不同的紫气,右脸是不戒和尚的赤红,额头是乐厚的青白交加。
“呃……咯……噗!”
余沧海猛地喷出一口五彩斑斓的黑血!
“完了!”令狐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计无施瞪大了那双会发亮的眼睛,声音都在发颤。
“现在……从楚汉相争,进入三国演义了!”
余沧海为了别派武功苦心孤诣,现在可算是如愿了。
此刻,他体内充斥着别派的上乘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