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杀人灭口,那你们便是刘正风勾结东方不败的同谋!”
“若是大义灭亲,那就明言,可是因魔教长老之事过于突然,加上嫉恶如仇,一时失了分寸?”
陆柏原欲出手,然场中形势急转直下,费彬受制于人,丁勉重伤呕血,强杀刘正风全家已无可能。
这素来“动口不动手”的君子剑骤然发难,着实打乱了嵩山派的部署。
一念及此,陆柏面色阴沉地开口:
“紫霞神功果然不凡。不过,华山、恒山当真要包庇这勾结魔教的刘正风么?”
“灭人满门确实过激,但岳掌门以此指摘我嵩山派杀人灭口,勾结魔教,未免有强词夺理之嫌。”
场中群雄闻言议论纷纷,投向何不同的目光带上了疑虑和审视。
何不同心中亦是无奈。
早在费彬硬指令狐冲是“叛徒”之时,何不同便已洞悉嵩山派的真正意图。
那“昏迷中被救即成叛徒”的论调固然荒谬不堪。
但它却足以令爱惜羽毛的自己、定逸与天门三人因顾虑名声而在该出手时陷入犹豫。
再结合嵩山派挟持刘府家眷的举动,其意图昭然若揭:
嵩山派就是要利用自己三人的片刻疑虑,血洗刘府满门!
一旦让嵩山派成功屠戮刘正风一家,自己与天门等人必将陷入彻底被动之境地!
“刘正风携家远遁海外”之议,是自己、天门两位掌门外加定逸师太公开认同并力主的。
倘若嵩山派仅凭三个太保——左冷禅甚至不在场,便悍然驳回此议,强行灭门……
那么,“四岳高人无力阻止嵩山三位太保对刘正风的‘制裁’”这一结果,便将成为既成事实。
四岳再想否定三人举动,就必须追究三人灭门之罪。
不然四岳就成了唾面自干、默许惨案之辈,何以立足江湖?
但追究排名二、三、四的三个太保的灭门之罪,与和嵩山派全面开战并无区别。
胜负姑且不论,一旦魔教趁五岳内乱大举进犯,便有五岳齐灭之危!
若四岳在刘府被灭后选择隐忍不发……
则左冷禅的威势必然如日中天。届时,江湖散人、小门小派,乃至四岳内部与掌门不合的势力,皆可能望风归附。
到那时,“五岳盟主”的名头对左冷禅而言,意义已然不大。
而“五岳联盟”本身,反倒会成为其余四岳苟延残喘、避免被吞并的最后一道屏障。
因此,一旦刘府惨遭血洗,为维系联盟不即刻崩溃,争取喘息与转圜之机。
自己与其他几位掌门人,恐怕反要捏着鼻子,违心认可陆柏三人今日的所作所为!
而之前嵩山派动手时,天门道人顾忌正魔之别,没有出手。
余沧海隐隐有配合嵩山派的意思。
刘正风虽然制服了费彬,却也一时腾不出手。
倘若何不同一个犹豫,导致定逸师太被丁勉打成重伤,则场面再无可挽回!
是以何不同果断出手,借紫霞功助定逸震伤丁勉,同时拔剑逼住陆柏。
虽然暂时避免了无可挽回之局,但何不同清楚此时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
原因无他:五岳联盟,绝不能破裂!
眼下之事必须有一个各方面都能接受的收场。
一念及此,何不同缓缓开口:
“是啊,陆柏师弟。‘勾结魔教’四字犹如千斤巨石,怎么能随便用在自己人身上。”
“况且正风师弟的为人我们都知道。不辨善恶,失了捡点或许是有的。但要说能勾结魔教做什么不利五岳之事……”
他环视全场,目光锐利:“只消在今日这满堂宾客的酒里放些毒药,正道便要死伤惨重!
“若再有些机关消息,怕是我等绝无幸理。”
“试问,还有何阴谋能比这更能重创五岳?”
此言一出,费彬突然在刘正风钳制下挣扎嘶吼:
“他刘正风还敢下毒?!结交曲洋,本就是死罪!”
丁勉也强忍伤痛,厉声道:
“不错!身死事小,失节事大!我等所为,何错之有!”
如此蛮横之语,如同冷水泼入沸油,瞬间点燃了厅堂群雄的怒火。
“荒谬!”
“好一个‘何错之有’!挟持妇孺,也算正道所为?”
“左盟主座下太保,行事竟如此酷烈霸道!”
“刘三爷结交朋友或有不当,但罪不至满门诛绝!”
丐帮副帮主张金鳌更是冷笑连连:“照此歪理,江湖同道,岂非人人自危?嵩山派管得未免太宽!”
驳斥之声此起彼伏,矛头直指嵩山派行事狠绝、不近人情。
何不同却心下暗喜,再看一眼陆柏,果然见他正紧盯自己,神色紧张。
装疯卖直,这是要以行动认下“乍闻魔讯,有失分寸了”。
果然,立威不成,这三个太保也扛不起分裂联盟的罪过!
何不同当下捻须而笑:
“依岳某之见,就此杀了确实偏颇。可失了捡点确也不能就此放过。”
“正风老弟,还须上嵩山一行!”
不待刘正风惊诧,便接着说道:
“正风老弟与魔教中人有私交,此乃事实。
“然细究其行止,却又绝无伤害同道之举!”
定逸师太闻言,微微颔首,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刘贤弟为人,贫尼信得过。”
天门虽然对结交曲洋颇为不屑,但也没有反对。
“至于那魔教长老曲洋,”
何不同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闻此人滥杀无辜、为祸江湖的劣迹?”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丐帮张金鳌摸着下巴道:
“曲洋?魔教长老名头不低,但似乎真没听过他的事迹,遑论恶行。”
雁荡山何三七也微微摇头,他甚至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人。
“此等情形——”何不同提高声调,
“非但我五岳剑派开山立派以来未曾有过,便是自正魔相争伊始,纵观整个江湖,亦是闻所未闻!”
天门道人眉头紧锁,虽仍对“魔教”二字心存芥蒂。
但何不同所言确是实情,他不由得沉声附和:
“岳师弟此言……倒也不虚。”
“正风老弟有过失不假,但此种‘前无古人’的过失,该如何处罚,却也无例可依。”
何不同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脸色铁青的陆柏身上,
“此乃关乎五岳盟约根基、江湖道义准则的大事,岂能由一家一派独断?必须由五岳共议方能定夺!”
“依岳某愚见,”何不同说道,
“刘正风师弟之事,需由泰山天门道长与在下,立即联络莫大先生、定闲师太!
待四岳掌门会齐,一同面见左盟主,当众厘清曲直,共商处置之法!”
“一则,绝不违背五岳同气连枝、共抗魔教之大义根本;
“二则,亦能避免因一时激愤而下手过重,致使同道寒心,最终有损我侠义正道之清誉根本!
“三则,以后再有此事我们五岳各派也好有个章程,省得似今天这般,险些伤了和气。”
“嵩山派三位师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