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林的话语,将凯恩的思绪拉回了过去。
他从未见过自己这一世的母亲。
根据父亲的说法,她是在父亲外出狩猎魔物时,独自一人突然临盆,诞下凯恩时难产而死的。
医者难自医,哪怕放在拥有魔法的异世界也一样。
在极度的痛苦中,法师很难集中精神颂唱咒语,并汇聚魔力施展法术。
也正因如此,凯恩的父亲无比自责,在随后的几年里郁郁而终。
“我记得你五岁那年,你父亲带你去林子里教你打猎,你为了追一只兔子迷了路。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抱着一棵大树哭得鼻涕冒泡,嘴里还喊着要给那只兔子好看。
“这事被我们笑了好几个月。”
罗林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眼角有些湿润。
“可惜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酒杯碰撞的轻响。
酒瓶将空时,罗林毫无征兆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走,跟我来。”
他的话音里混着酒气,不由分说地拉起凯恩,穿过营房,来到后方的训练场。
训练场空无一人,月光洒下,地面一片清辉。
罗林径直走向武器架,取下一柄无锋的训练重剑。
“你的剑术根基已经很扎实了,我之前说没什么可教你的,但其实还有个压箱底的绝活。”
罗林挺直腰背,眼神中的醉意一扫而空,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资深冒险者。
“这招是我还在佣兵团时,从一个被我挑战击败的王国骑士那学来的。
“那家伙说,这招是他们家族的祖传绝技,名叫‘狮子斩’。
“自从留下伤患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也不知道这身老骨头还剩下几分力气。”
罗林胸膛起伏,吐出一口长气,双脚发力蹬地,整个人的气势骤然攀升。
他双手紧握剑柄,身体随之前冲。
他魁梧的身躯随即蜷缩,借着前冲的势头凌空翻滚,沉重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下落的全部力量都压向手中的剑柄。
“喝!”
罗林一声爆喝。
重剑随着他身体的旋转,劈出一道银色的残影,带起的风声低沉如雄狮怒吼,直直斩向训练木桩。
“咔嚓!”
坚实的木桩从中断裂,断口平整得能映出月光。
招式用尽,罗林落地时身形却晃了一下,左臂的旧伤处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妈的,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他揉着肩膀,喘着粗气,回头对凯恩说:
“看清了吗?这招的精髓,就在于腾空翻滚时积蓄全身的气力,讲究一个‘势’,以不可阻挡之势,斩断眼前的一切!”
就在罗林演示的瞬间,凯恩脑海中,印记的提示悄然浮现。
【发现可学习技能:狮子斩(大师),是否消耗100点魂能,将技能等级提升至lv1(生疏)?】
“是。”凯恩在心中确认。
【技能已学习——狮子斩lv1 (生疏,1/30):双手持有武器,腾空翻滚,以势不可挡的气力向敌人发起重斩。】
紧接着,凯恩走上前,从罗林手中接过那柄重剑。
他闭上眼,将脑海中多出的信息与罗林刚才的动作相互印证。
从发力的技巧,到空中翻滚时调整重心的诀窍,再到最终劈砍时人与剑合一的意境。
所有细节都清晰地烙印在凯恩的意识里,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次。
之后,他学着罗林的样子,将气力汇聚于双腿,纵身跃起。
同样的冲刺,同样的腾空翻滚,动作却比罗林更加舒展和流畅。
手中的重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远比罗林那一击更加凶猛的破风声,重重斩下。
“轰!”
巨响声中,训练重剑的剑身从中断裂,碎片激射而出。
坚实的地面上被劈开一道浅沟,翻起的泥土碎石四下飞溅。
“哈哈哈哈……好,好啊!这下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罗林放声大笑。
对于凯恩的表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眼中的惊奇很快就被巨大的满足与欣慰所取代。
“小子,去吧,去外面闯出你的一片天。”
罗林走上前,重重拍了拍凯恩的肩膀,然后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等着,等着有一天,整个埃尔塞尔大陆都在传颂‘传奇英雄凯恩’的名字。
“到时候,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家伙也能跟着沾光,跟别人吹嘘一番,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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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越过龙脊山脉的隘口,为奥克海文镇镀上柔和的金边。
凯恩和莱拉牵着三匹备好行囊的马,站在了镇子口。
剩下该买的生活零碎都已买齐。
两个新的防水油布帐篷、一套用来修理皮具和衣物的针线、几捆结实的麻绳,甚至还有备用的马蹄铁和修理工具等等。
莱拉考虑得极为周全,将长途旅行中可能遇到的麻烦都预先做了准备。
小镇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赫曼靠在镇口的木制哨塔旁,双臂抱在胸前,努力维持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那双时不时瞥向女儿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舍。
赫曼身后,烈风武道馆的学徒们站成一排,脸上带着崇敬与羡慕,目送着他们的师姐与镇上的英雄一同踏上远方。
罗林也来了,他穿着一身便服,没带武器,递给凯恩一封信件。
“如果在狮心城有什么困难,就去一家名为‘花岗岩狮鹫’的酒馆,找一个名叫‘黑荆棘’布坎的混蛋,把这封信交给他,就说是奥克海文的罗林让你找他的。
“听名字你也应该猜出来了,那家伙是我曾经的法师队友,欠我一条命,后来队伍解散后就跑去狮心城开了家酒馆。
“他应该会竭尽全力帮你解决任何问题,不要跟他客气。”
“多谢,罗林队长。”
凯恩接过信件,小心揣进怀中的口袋。
“那我们走了,爸爸。”
莱拉翻身上了银月马,朝赫曼挥手时,声音不免有些发颤。
赫曼咧开嘴,也用力挥起手:“臭丫头,在外面别给‘烈风之拳’的名号丢人!凯恩要是敢欺负你,就用我教你的‘烈风崩山拳’揍他!”
凯恩对这番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向众人投去最后的告别一瞥,也利落地跨上那匹红岩矮脚马。
轻抖缰绳,马匹心领神会地迈开步子。
“呵呀!”
莱拉清喝一声,率先策马向前。
凯恩紧随其后,手里牵着驮马的缰绳。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沿着延伸向远方的土路,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