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中期,还是素来进展缓慢的体修?
在外门这地方,按理说绝对算得上一方小霸王了。
可这位林师兄,居然窝在山下最破败、灵气最稀薄的茅草屋里?这简直匪夷所思!
山下那些勉强能住人的矮小平房,居住条件好得多,灵气也稍微强点,难道他不该去争一争?甚至抢下一间吗?
那些被赶到茅草屋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在和老弟子的“亲切交流”中败下阵来,不得不“自愿”献上自己微薄资源,才换来暂时的安宁?
少数几个能和老弟子掰掰手腕的新人狠角色,要么被拉拢进了老人的小团体,摇身一变成了“收贡”的;要么干脆自己拉起一票人,开始压榨更弱的同门。
整个山脚茅草屋区域,只有一个人是彻头彻尾的例外。
就是眼前这位,坐在后山巨石上,血气如熔炉般煅烧的林慕玄。
青年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那静坐的身影。
那些老油条们私下都传,说这人压根没兴趣去争抢他们的地盘和资源,又‘自愿’窝在茅草屋那种狗都不住的地方,他们也乐得省事,懒得去找他麻烦。
但现在看来,人家没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该烧高香了。
女修更是不语。
那些老油条是真‘懒得’找麻烦?怕是心里门儿清,不敢去碰这块硬骨头吧!
两人感慨着这同人不同命的残酷现实,脚下却丝毫不敢耽搁,加快速度直奔山上那块属于他们的任务灵田。
机缘要紧,八卦和感慨都得往后放。
灵田育种的过程,带着一种魔门特有的疯癫。
淡淡的粉红色灵气光晕笼罩着不大的区域,空气里弥漫着催情草药和灵土混合的奇异气味。
男女各自吞下那粒冰冷滑腻、带着一丝腥气的种子,然后在天光地气与法阵的交织下,开始那场目的明确、效率优先的“耕耘”。
喘息声、低语声在阵法光幕内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法阵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女子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精气神,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精纯灵气滋养后的满足。
青年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虚浮,扶着腰,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又捞到好处的复杂神情。
任务完成,那株诡异的“血肉幼苗”已被秘法封存,只待上交长老换取贡献点。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山。
经过之前林慕玄盘坐的那块巨大青石附近时,女子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咦?”她脚步一顿,发出一声惊疑。
青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先前林慕玄坐过的那片区域,虽然人已离去,但空气中却残留着一丝丝肉眼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锐利气息。
那气息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意志。
“好、好厉害的剑气残留!”女子脸上浮现出惊喜,“虽然很淡了,但这些气息消散之前,周边的毒蛇猛兽肯定不敢靠近!”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片区域的空气格外“干净”,连一丝虫鸣都听不见。
青年男子沉默了几秒,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残留着“安全区”气息的空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被巨大的诱惑压倒了:
“那……不如趁着这剑气还没完全散干净,咱们就在这儿抓紧恢复一下?这机会太难得了!”
女修这次连话都懒得说。
她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最强烈的赞同。
一个箭步冲到那片空地边缘,毫不犹豫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功法,贪婪地吸收着此地尚未散尽的浓郁灵气。
男子见状,哪还顾得上什么矜持,赶紧也冲过去挨着她坐下,同样迫不及待地开始吐纳。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更久。萦绕在他们身周那股提供“安全感”的锋锐剑气,如同退潮般迅速变得稀薄、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沉浸在修炼快感中的两人,对此反应迟钝。那种久旱逢甘霖的贪婪,让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多留一会儿,再多吸一口。
就在女子体内灵气运转即将突破某个小关隘,男子也感觉炼气二层的壁垒有所松动,两人心中窃喜、更加不愿离开的刹那。
“嗤啦!”
一道墨痕,毫无征兆地在他们面前的虚空中浮现!
那墨迹凌厉得如同绝世剑客信手挥出的一剑,锋芒毕露,清晰地组成几个铁画银钩的字:
【剑气将散,不要逗留】
那字迹如同一盆冰水,瞬间刺穿了两人沉醉贪婪的迷障,将他们从修炼的美梦中彻底惊醒!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两人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
直到此刻,他们才惊骇欲绝地发现,四周不知何时早已变了模样。
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斑斓毒蛇、指头大小的嗜血蚊蚋、还有灌木丛中影影绰绰闪烁着的贪婪兽瞳,已经无声无息地蔓延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三尺的地方。
空气中那股提供保护的剑气屏障,已稀薄得如同风中残烛。
“跑!”
青年男子连滚带爬地跳起来,一把拽起还处于惊吓中的女伴,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亡命狂奔。
一直狂奔到半山腰,彻底远离了那片变得无比危险的区域,两人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粗劣的袍子,山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惊魂甫定,女子感受着体内灵气,心有余悸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次真是险死还生,不过,收获太大了!我感觉、我感觉下山后稍微巩固一下,就能冲击炼气三层了!”
青年男子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
他回头望了一眼后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忽然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说道:
“那道剑气,还有那行字,你说,会不会是那位林师兄,故意留下的?”
女子叹息:“林师兄他真的一点也不像我们魔门的弟子。”
这评价在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彼阳宗外门,简直称得上石破天惊。
“哼!”
男子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带着浓浓的不以为然和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别扭情绪。
“谁知道他背后打着什么鬼主意?彼阳宗自有风情在此!”
“可是,我们两个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的人物来图谋的呢?”
男子哽住。
是啊!
像林慕玄那种人,半只脚都踏进内门了,大概是真的毫不在意那些蝇头小利。
青年男子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论据。
一股混杂着自惭形秽、不甘心以及某种更隐秘情绪的邪火在他胸腔里乱窜。
他烦躁地踢飞脚边一块小石头,看着它骨碌碌滚下山坡,终于还是没忍住,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冲口而出:
“但我还是不喜欢他!”
“嗯?”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逻辑的敌意弄得一愣,不解地眨眨眼,“为什么?人家刚刚可是间接救了咱们一命,还让咱们蹭了他的剑气福地修炼。”
男子沉默了好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浓烈酸味:
“你刚刚盯着他看的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没说的是,颜值,只是他不喜欢对方最微不足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