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山腹的裂缝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无声裂开。
夜风穿过缝隙发出低沉呜咽，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叹息。
叶昊踩碎最后一块覆着青苔的碎石，战术靴底碾碎潮湿的苔藓，留下一道泥泞脚印。
手电光束扫过岩壁上斑驳的符号——那些螺旋状纹路与他识海中的大陆轮廓完全重合，仿佛能听见远古钟声在耳边回响。
“小心脚下。”苏婉儿的手搭在他后背，温热透过衣物传来，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她压低声音补充道：“前方三十米有空间扭曲。”她的耳麦里传来张铁柱的闷哼：“老子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这破洞比当年越境侦察的地道还难走。”
叶昊没接话。
他能清晰听见识海里的轰鸣——那片原本只有溪流湖泊的大陆正在隆起新的山脉，泥土里钻出细小的藤蔓，每一根都在朝着岩壁上的壁画延伸。
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脑中翻涌。
壁画上，十二道金色锁链捆着团流转的光团，旁边用古篆写着“鸿蒙本源，分镇九荒”。
指尖轻触那两个字时，他感受到一股冰凉从指尖窜入骨髓。
“那孙子跑这儿来了！”
雷虎的暴喝像炸雷劈开寂静。
叶昊抬头时，正看见那道裹着雷弧的身影撞开半腐的木门，直接冲进中央祭坛。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焦糊味和一股刺鼻的腥甜。
他怀里的封印心脏还在渗血，将青石板染成诡异的紫黑色，黏稠的液体滴落在地面时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雷虎！”苏婉儿扣住腰间的电磁弩，“祭坛有禁制——”
话音未落。
祭坛地面突然泛起蓝光，十二根刻满符文的石柱从地底升起，将雷虎困在中央。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一道碗口粗的光束从穹顶砸下，瞬间洞穿他的左肩。
雷虎的雷弧当场溃散，整个人被钉在石柱上，鲜血顺着光束边缘往下淌，在冰冷的石板上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溪，痛得他脖颈青筋暴起：“操！什么破玩意儿——”
叶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看见光束里流动的法则纹路，那是专门针对外来者的封印术，带着末法时代的腐朽气息，像一把生锈的刀缓缓切入灵魂。
识海里的大陆突然翻转，一条由灵气凝结的藤蔓“唰”地窜进他眉心——古老意志在他脑海里炸响：“灵识投影，用幻象迷惑禁制核心！”
“苏姐，铁柱，护住周围！”叶昊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他将鲜血喷在掌心的鸿蒙空间印记上。
淡金色的雾气从他指尖涌出，在祭坛上方凝成雷虎的虚影。
光影晃动间，仿佛能闻到淡淡的雷意。
光束瞬间偏移，劈在虚影上炸成碎片，碎片落地时化为一缕轻烟，消失在空气中。
叶昊趁机冲进石柱阵，抓住雷虎的脚踝往回拖。
雷虎的皮甲已被光束烧出焦黑的洞，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烫伤的焦味混着血气扑面而来。
他疼得直抽冷气，却还梗着脖子骂：“老子自己能——”话没说完就被叶昊甩在地上，撞得后背生疼。
“再冲动就把你捆回去。”叶昊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扫过祭坛中央新出现的石匣，“这里的禁制认主，你带着偷来的心脏，就是活靶子。”
雷虎张了张嘴，最终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他扯下衣角随便裹住伤口，却始终盯着叶昊腰间的鸿蒙印记——那抹金光比之前亮了三倍，仿佛要灼伤人眼。
“你们不该来这儿。”
冷霜的声音像片薄冰，从祭坛阴影里渗出来。
叶昊转头时，正看见她倚着石柱，手里捏着枚青铜钥匙，表面刻着与壁画相同的螺旋纹。
她的夜行衣沾着草屑，左眼下方有道新添的抓痕，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她靠在石柱上的姿势看似随意，却透着几分疲惫。
苏婉儿的电磁弩立刻对准她：“冷小姐这是要拦路？”
“拦？”冷霜垂眸看了眼钥匙，又抬眼望向叶昊，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我只是来送句话。”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钥匙齿痕，“当年封印鸿蒙本源时，十二位古神发过誓——谁若强行开启核心，便要承受本源反噬。”她顿了顿，将钥匙抛向叶昊，“但你们既然来了……我倒想看看，先天道体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钥匙落在叶昊掌心的瞬间，识海里的大陆突然长出第一棵树。
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回应他的心跳。
他望着冷霜转身消失在黑暗里，喉结动了动，最终把“为什么帮我”咽了回去——有些答案，需要自己揭开。
“轰！”
整座遗迹突然剧烈震动。
尘土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岩石摩擦的刺鼻气味。
叶昊抬头，看见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月光透过裂缝照在一道白影上。
白袍老者悬空而立，手中的星盘碎成齑粉，他的目光像两把刀，直接钉在叶昊脸上：“逆子！你可知这封印链连着三十三重天？”
他抬手甩出七枚符牌，符牌在空中炸成金色光网，将整座遗迹笼成扭曲的茧，空气在光网下微微扭曲，仿佛时间也变得缓慢。
叶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有股冰冷的意志在啃噬鸿蒙空间的边缘，那是白袍老者的封印之力，带着百年末法时代的腐朽气息。
大陆上刚长出的树开始枯萎，藤蔓断裂，山脉崩解——再这么下去，他的识海会先于身体崩溃。
“融合。”古老意志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某位老友在耳边低语，“用你的血，引我苏醒。”
叶昊咬碎后槽牙。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金色的鸿蒙印记，指尖划过印记，鲜血滴在石匣上。
石匣“咔”地裂开，里面躺着一块刻着“鸿蒙”二字的残碑——与山巅那座一模一样。
碎裂的石片边缘锋利，反射着微弱的光。
识海里的大陆突然爆发强光。
藤蔓重新生长，树木抽出新芽，山脉拔高千米，甚至有溪流开始汇聚成海。
古老意志与鸿蒙空间的界限消失了，叶昊感觉自己的意识融入了那片新生的世界，每一块岩石都在回应他的意志，每一缕风都在听从他的指挥。
“给我……挡住！”
叶昊的瞳孔变成金紫色。
他抬手按在额间，一道由光与法则构成的屏障从识海涌出，硬生生撞碎了那道侵蚀的封印意志。
白袍老者的光网出现裂痕，遗迹穹顶的月光重新洒下，照在叶昊泛着金光的侧脸。
他站在祭坛中央，宛如掌控这片天地的存在。
“这不可能……”白袍老者的声音首次出现颤抖。
但叶昊没理他。
他望着祭坛中央不知何时出现的门户——那是道悬浮在混沌中的青铜门，门后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的宫殿轮廓，瓦片上的纹路与他识海里的大陆完全一致。
“进去，还是退？”
叶昊回头望向众人。
苏婉儿握紧电磁弩，目光坚定；张铁柱拍了拍符枪，咧嘴笑出白牙；雷虎捂着伤口站起来，虽然疼得皱眉，却还是梗着脖子：“退？老子雷家的种没这词！”
叶昊的目光最后落在白袍老者身上。
那老者不知何时收敛了震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轻声说：“欢迎来到真正的囚笼。”
风从门户里吹出来，带着股古老的气息，裹着叶昊的衣角往门里卷。
他伸手按住门沿，掌心的鸿蒙印记与门上的纹路产生共鸣，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门后宫殿的轮廓突然清晰了些，他看见殿门上挂着块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古字——“鸿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