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昊回到宿舍时,后颈还沾着夜露的凉,像是把整个夜晚的寒气都带进了屋。
窗外的风在楼间穿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他反手锁上门,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金纹——那纹路里的剑影比方才更清晰了些,像被月光淬过的银线,在皮肤上微微泛着微不可察的热流。
“得试试那套剑意。”他扯掉T恤扔在椅背上,赤着上身盘腿坐在床沿,肩胛骨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仿佛有羽翼欲破背而出。
眼皮刚合上,意识便被吸进熟悉的混沌雾气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腥气,仿佛某种远古兵器在低语。
再睁眼时,已站在鸿蒙空间的湖心岛上。
四周雾霭缭绕,湖水如镜,倒映着虚空中流动的符文光影。
残魂老人留下的半透明剑仍立在石桌中央,剑身流转的光痕与叶昊昨夜在意识里见过的符文一一对应,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密码正在低声吟唱。
他伸手触碰剑脊,指尖刚贴上,那些光痕便“嗡”地炸开,在半空铺成一张金色纹路网,带着细微的电流般的刺痛。
“空间展开要精准到0.3秒。”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吓了叶昊一跳,惊得他几乎缩回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残魂留下的不只是剑,还有完整的修炼指引。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纹路网的轨迹运转灵气。
空气在他体内奔涌,如同江河入海,却总在最后关头消散。
可前三次尝试,灵气刚触到“灵脉共鸣”的节点便散作星屑,点点碎芒落在地上,像熄灭的萤火虫。
额角渗出细汗,叶昊咬了咬后槽牙——这和他以前吞噬金属时的顺畅完全不同,剑意像是活物,总在他要抓住时滑开,如同水中捞月。
“本源吞噬……”他突然想起老人说过的话,“试试和吞噬能力结合。”
念头刚起,腕间金纹骤然发烫,仿佛有火焰从血管中窜起。
鸿蒙空间的雾气被扯出一道漩涡,裹着叶昊体内的灵气直灌识海。
耳畔响起低沉的轰鸣,如同雷云压顶。
他猛睁双眼,眼底泛起金芒——那些原本散乱的符文竟开始自动排列,像被无形的手串成剑链!
“成了!”叶昊低喝一声,声音在空间内激起涟漪般的回响。
掌心腾起青色光团,光团里有寒芒攒动,伴随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下一秒,一柄半透明的长剑“铮”地破光而出,剑锋所指,湖心岛的水面瞬间冻结,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好剑!”叶昊握剑虚劈,剑气擦着石桌边缘掠过,三寸厚的青石板竟被削去半寸,断口光滑如镜,带着灼热的余温。
他正沉浸在突破的喜悦里,识海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如刀割。
“凡人……”
沙哑的声音从意识最深处渗出来,像锈铁刮过玻璃,带着腐朽的腥气:“妄图掌控鸿蒙之力?你不过是容器罢了……”
“谁?!”他捂住太阳穴,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冰面上,寒气顺着脖颈一路蔓延。
鸿蒙空间的雾气开始翻涌,原本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湖心岛的草木“簌簌”枯萎,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息。
“旧神意志的残片。”残魂老人的虚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难得带上了焦急,“它们被封印时附在鸿蒙本源上,现在借着血月松动钻了空子!”
叶昊感觉有冰凉的触须正往识海深处钻,他咬得舌尖发甜,反手抓住老人的手腕——虚影竟有了实体般的温度,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暖。
“怎么赶出去?”
“用你的剑意!”老人拽着他的手按在眉心,“鸿蒙剑意本就是破妄之剑,去!”
叶昊咬碎牙,将方才凝聚的剑气往识海一送。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中,那道声音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消散。
他瘫坐在地,后背浸满冷汗,抬头时,老人的虚影已淡得只剩轮廓。
“小心……它们不会只来一次。”虚影消散前,老人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记住,你是先天道体,不是容器。”
话音未落,空间一阵震颤。
叶昊刚撑起身子,就见陈雨欣从雾气里跌了出来——她白衬衫的袖口被撕开一道口子,手臂上有暗红的灼伤,像被烧红的铁烙过,散发出焦糊味。
“雨欣?”叶昊赶紧扶住她,“你怎么进来的?”
“它们……抢了玉简!”陈雨欣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刚才我回家拿爷爷的笔记,刚推开门就闻到血腥味……两个穿黑袍的人,其中一个抬手就是一道光,我躲的时候撞翻了香炉,趁机跑进来的。”她掀开袖口,灼伤处还冒着焦糊味,“这是封印术的痕迹,和我在古籍里见过的‘末法封印’一模一样!”
叶昊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残魂老人说的“旧神封印阵松动”,又想起陈雨欣玉简上与鸿蒙纹路相似的古字——这绝不是巧合。
“带我去你家。”他握紧陈雨欣的手,“现在。”
现实世界的月光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浆洒在地上。
叶昊背着陈雨欣跃过居民楼的防盗网时,能清晰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混合着灰烬与腐叶的气息。
陈雨欣家的门半开着,玄关处有拖拽的血痕,茶几上的《山海经》被撕成碎片,散了一地。
纸页的边缘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
“他们往西边去了。”叶昊蹲下身,指尖触到地板上的焦黑痕迹,感受到一丝残留的阴冷气息。
鸿蒙空间在他识海轻轻震颤,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正往城市边缘飘。
他抬头看向陈雨欣,后者正盯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老人胸前挂着和玉简同款的青铜挂饰,反射出幽暗的光。
“走。”他拽住陈雨欣的胳膊,“我能追踪到他们。”
废弃寺庙的破钟在风里摇晃,发出沙哑的“当啷”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叶昊站在断墙后,看着庙里的黑袍人将陈雨欣的玉简按在供桌上。
供桌中央刻着复杂的阵法,阵眼处嵌着颗幽蓝的珠子,正随着玉简的靠近发出嗡鸣,仿佛回应某种召唤。
“把本源交出来。”黑袍人沙哑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不然这丫头的爷爷……”
“闭嘴!”陈雨欣攥紧叶昊的衣角,眼眶发红。
叶昊拍了拍她手背,掌心的金纹开始发烫——鸿蒙空间的吞噬能力正在锁定目标。
“剑意封空。”他低声念道。
庙里的黑袍人突然僵住。
他抬头看向天空,却见一轮血月下,无数青色剑气正组成一张大网,将整个寺庙的空间锁得死死的。
“你是谁?!”黑袍人抓起供桌上的封印法杖,可还没等他念出咒语,叶昊已闪到他面前。
掌心的鸿蒙剑骤然具现,剑锋抵住他咽喉,带着森寒的杀意。
“玉简在哪?”
“在……在阵眼里!”黑袍人喉结擦过剑锋,渗出一滴血,“放了我,我告诉你……”
“你没得谈。”叶昊另一只手弹出银色锁链——那是鸿蒙空间的吞噬锁链,瞬间缠上黑袍人的手腕。
锁链刚触及皮肤,黑袍人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封印……封印要崩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祂们要回来了……你以为你赢了?不过是个……”
话音戛然而止。
黑袍人的身体化作一片灰烬,只余下一枚刻着古老纹路的青铜令牌,静静躺在供桌的阵法里。
陈雨欣捡起玉简时,叶昊正捏着那枚令牌。
月光透过残庙的破瓦照在牌面上,他看清了上面的纹路——和鸿蒙空间里的规则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末法封印议会’的信物。”残魂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他们是当年参与封印鸿蒙本源的势力,现在……”
“现在他们要解开封印。”叶昊接口,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凹痕。
他看向陈雨欣,后者正将玉简贴在胸口,眼底的慌乱已变成冷硬的光。
夜风卷着灰烬掠过断墙。
叶昊握紧令牌,突然想起旧神那声“容器”。
如果他只是容器,那么真正的“鸿蒙继承者”,究竟去了哪里?
血月的红光里,令牌上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光,像在指引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