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厢房外,有一个独立小院。
院中贴满了青石板,青苔附着,将之连成一块。
灵隐寺以前也阔过,从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就能看出来。
郑兆安脱去外衣,露出瘦弱的身体。
即便他加强了营养,每日摄入足够的优质蛋白,可身体不是几日便可补回来的。
皮肤上,是纵横交错的青红痕迹。
这是小雨用竹枝打出来的,也是郑兆安成长的见证。
郑兆安按小雨的要求,扎好马步。
小雨围绕着郑兆安,慢悠悠地踱步旋转。
经过一段时间调教,郑兆安扎马步已经稳当了许多。
“你一直叫我小雨,你可知我师承何派?”
小雨很满意郑兆安的状态,缓缓开口道。
“不知道。”
郑兆安当时收了小雨,主要是“大半年”这个关键词。
“一道三分,正一、全真与其他。”
小雨背着手,手里的茅草来回摇晃。
它时而柔软,柔韧如鞭,时而坚硬,刚直如剑。
“全真?丘处机、马钰?”
郑兆安看了那么多武侠电视剧,对“全真”这个词很敏感。
全真七子,是《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的主要背景板。
“你知道龙门派和遇仙派?”
小雨惊喜,她的介绍,可以轻松简单一些了。
“不知道,就是这些名字比较耳熟。”
郑兆安目视前方,只有嘴巴能动。
以往扎马步,一炷香才会出汗。
按照小雨的方法,一盏茶便会出汗。
“好吧,那我还是得从头开始讲。”
小雨空欢喜一场,随后开始介绍。
正一派以符箓为主,全真则是丹鼎派。
然而,全真盛极一时,随后便迅速衰落。
“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雨认为,以郑兆安的智慧,应该能猜出原因。
“丹鼎派,是以吃丹药为主么?”
郑兆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确定一个基本信息。
见小雨点点头,他便说出了心中猜测:
“竭泽而渔。”
“哎,没了丹药,全真只剩心法和武术,逐渐衰落了。”
小雨叹息道。
“如此说来,你是正一派的道士。”
郑兆安顺势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是正一灵宝派。”
小雨在意其中细微差别,纠正道。
“正一分四派,分别是清微、神霄、灵宝和龙虎,其中龙虎自称正一正宗。”
小雨继续介绍道。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带着崇敬和不屑,很是矛盾。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月,不用这么着急吧?”
说了半天,郑兆安明白了小雨的意图。
两人以盐引钱庄打赌,郑兆安要输了。
他输了,就要跟着小雨学仙法。
郑兆安的本意,是让小雨少一些神神叨叨,多和他学习科学知识。
大明中晚期,时值科技爆发的黎明。
披着神学羊皮的科学,将普照大地。
如今,没想到,他会输。
不读书,不看报,事事诡异蹊跷,天天未解之谜。
多学习,多实践,科学道理真美妙。
小雨瞥了一眼郑兆安,后者便不再言语了。
“我们四派师出同源,故而功法名《正一功》。”
此刻,小雨像私塾老师周文彬,带着郑兆安启蒙。
“但随着时间流逝,各自心法有了变化,我今日教授你的,便是灵宝派的心法。”
小雨继续说道。
“这么随意么,不用拜师什么的?”
郑兆安还在反抗,他不想学。
“本来是该拜师的,谁让我做了你的妾,便是成了道侣。”
小雨叹息一声,无奈道。
为了走出天街,只有她自己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灵宝派的心法,名为《灵宝法》。”
小雨将心法念一句,郑兆安便重复一句。
心法口诀内容不多,只有二十句,且朗朗上口。
郑兆安跟了两遍,便将之记下来。
按照小雨的说法,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死磕第一句。
一气灌任督,玉符枕三关。
接下来,小雨手持茅草,在郑兆安后背划拉。
郑兆安青红皮肤异常敏感,随着茅草划过,开始抽动。
茅草以心脏为起始,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最后回归心脏。
“这是心法路线,不用着急,我也是画了上百遍,才记住。”
小雨对此很有耐心,她被师兄誉为天才,都需要上百次。
郑兆安虽然早慧聪明,但想要入门,估计五百遍打底。
听师兄说,毅力坚韧者,莫过于嘉靖。
画了三千零一遍,才记住。
“这是心法图案,配合它,扎马步的效果才会最好。”
小雨认真教学,郑兆安则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所以,你不怕挠痒痒!”
郑兆安恍然道。
“我已经是铜皮铁骨,自然不怕。”
小雨傲然道。
“铜皮铁骨?在天街,被人踹两脚,满头血污的是谁?”
郑兆安才不信,立马反驳。
“我,我是被困住了!”
小雨强辩道,语气虚浮,中气不足,她确实被打得很惨。
“哼,我被困住了,法力尽失,你个凡人不懂!等你入门,就知道了!”
小雨无法证明,除非郑兆安和她一样。
“你被人踢得满头是血!”
郑兆安再次揭短。
小雨忍无可忍,沉身、扭腰、挥拳,郑兆安眼睛突出,安静了。
郑兆安身体弱,坚持不了太久,更不要说猛拳击腹。
按照这速度,每天画一遍心法,五百多天,也就是一年半。
若是小雨坚持那么久,郑兆安也无法入门,那就是她眼瞎,选错了人。
好在这个时代,凡人生命短暂,匆匆三十载,很快就过去了。
第一遍心法,能记住开头和结尾,那就是莫大进步。
若是能记住更多,便是如小雨一般的天才。
郑兆安擦了擦额头汗水,穿上外衣,回忆刚刚的图案。
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对了,生理老师一再敲重点,心脏泵血循环图!
郑兆安画过十几次这幅图,熟得很。
只是从未在身上画过,故而一时间想不起来。
可惜,他对生理不感兴趣。
即便是所有人期待的那节男女区别课,他也提不起兴趣。
他更喜欢机械,觉得那才是男人的浪漫。
钢铁互殴,战舰对射,想想就兴奋。
“怎么了?”
小雨察觉到了郑兆安的异样。
训练完毕,不是累得瘫倒在地,反而一脸兴奋。
“哦,那个什么,我在想那个图案,有些熟悉。”
郑兆安顾左右而言他。
就像小雨无法解释何为“法力尽失”,郑兆安也无法解释“战舰对射”。
“熟悉?”
小雨不理解,郑兆安对道教有些了解,但浅尝辄止。
心法乃是各派核心传承,所托非人,绝不传授。
小雨愿意传给郑兆安,是因为他们结为道侣。
小雨不希望三十年后,再次面对一抔黄土。
这种东西,他应该是第一次接触,怎么会熟悉呢?
难道,郑兆安是某位大佬转世,觉醒了记忆?
类似的情况,在吐蕃很常见。
“说来听听。”
小雨压下震惊和猜测,询问道。
“去书房说吧。”
郑兆安觉得用嘴巴解释不清楚,还是画图比较直观。
两人来到厢房,其中一部分隔出来,充当书房。
郑兆安抽出一张草纸,画了一个心脏、肺脏和毛细循环。
小雨看着郑兆安的图画,心里涌起惊天巨浪。
抛开繁杂,将心法图案不断精简,与郑兆安所画图案,一模一样。
“你从哪儿学的?”
小雨激动道。
“人教版,高中生物必修三。”
郑兆安立即回答道,然而,小雨一脸茫然。
试探失败,她应该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