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弱病残兵丁举起火枪,对准倭寇,发射弹丸。
锥形子弹射出,虽然准确率感人,但也有不少倭寇中枪倒地。
倭寇本就防御薄弱,身上能有一块皮甲,都当宝贝一样护着。
皮甲挡不住子弹,中弹者倒在雨水中哀嚎。
鲜血自弹孔汩汩而出,顺着雨水流淌,很快被稀释。
好心的同伴,会来一刀透心凉,让他们解脱。
脑子里只剩船长叶宗满任务的,继续冲锋。
火枪?
他们也有。
但因为雨天,火药会被打湿,不易点着。
所以他们弃之不用,反而使用倭刀。
可这一队人马的火枪,丝毫不受端午雨的影响。
这本该是最大的疑点,却没有引起多少人在意。
火枪装子弹慢,有那个时间,他们早已窜过来,给火枪手一个透心凉了。
“撤退!”
王千户看到密密麻麻的倭寇,就像蝗虫过境一般。
头皮发麻,立马下令。
丢下大明炮,众人撤退进织造局大门后。
没了阻挡,倭寇继续冲锋。
他们杀到大门口,猛烈撞击。
数次撞击后,织造局大门轰然倒塌。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再次上膛,等待发射的锥形子弹。
这一次,目标范围集中,又有数十人被击中,命丧黄泉。
发射一发,王千户率队继续后撤。
只是,织造局就那么大,有多少空间,容他们不断后撤?
眼看倭寇又要冲上来,他立即下令:
“扔!”
一个个点燃的铁蛋蛋,就被扔进了倭寇人群中。
随着一声声爆炸,又有不少倭寇被炸倒。
郑兆安是根据手雷,不断简化,制作出来的生铁手雷。
“我们顶不住了,走吧!”
郑泌昌劝杨公公,可他只想死在这场战乱中。
没了这五万匹丝绸,他如何交差?
纵然,他可以将此事推诿给胡宗宪。
可皇上是什么样的人,杨金水再清楚不过。
事情办得好,就算面子上过不去。
他会说,明里不要赏他,暗地里赏他些什么吧。
若是事情办砸了,就算面子上过得去。
他会说,明里不要罚他,暗地里罚他些什么吧。
“大人,顶不住了,走吧!”
王千户赶来,身后跟着惶恐的兵丁。
“拜托诸位!”
郑泌昌向五短衣着的精干男子行礼,让他们动手。
“出了事情,我担着!”
郑泌昌见他们不为所动,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
然而,做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依旧不为所动。
听命于皇家的特务机关,怎么可能听永定河里的王八吐泡泡。
“干爹,让儿媳死在相公身边吧!”
芸娘跪倒在杨金水面前,哭诉道。
“罢了,遂了你的心愿吧!”
杨金水看着泪眼婆娑的芸娘,心中不忍,挥挥手。
五短衣着的精干汉子,立马上前,背起杨金水,快步离去。
众人跟上,从织造局后门离开。
倭寇占领了织造局,没有继续追杀杨金水、郑泌昌等人。
他们的目标是五万匹丝绸,将之运走,至少要一天的时间。
待到货物上船,他们才有独自劫掠的时间。
杨金水回望织造局,里面发生了太多事情。
而今回望,怎么看都像是一座坟茔,埋葬他的坟茔。
难道,就像他的那些前辈一样,谁也逃不脱这个命运么?
不是栽在财上,就是栽在色上。
杨金水忍住了两者诱惑,专心为圣上捞银子。
纵然有些小享受,那也是拿捏好了尺度。
至于美色,杨金水更是看得开。
没把的人,除了涂人家一身口水,还能有什么用?
倒不如将她们,当做高级按摩师,享受被伺候的待遇。
身后织造局渐行渐远,直到他们赶到杭州府正西门。
倭寇来袭,城门封禁,任何人不得靠近。
但手持三司大印文书的钱禄正常出入,杨金水和郑泌昌一行人也正常出入。
他们直奔郑兆安所在的织厂,那里还有一些大明炮,是最后的抵挡之地。
继续狂奔二十里,一群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背着杨金水的五短衣着精干汉子,却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郑泌昌有些后悔,应该把织厂设立得更近一些。
以前来往,都是轿接轿送,何须他双腿亲自丈量?
只是,尚未进入,就被数百民工举着火枪瞄准。
确认不是倭寇后,才放他们进来。
众人暂得安全,一屁股坐在地上。
后怕阵阵,鸡皮疙瘩一层叠一层,庆幸死后余生。
郑泌昌来不及休息,找到郑兆安。
确认次子安全,他稍稍放心。
可听闻他要率领民工和铁匠杀回去,又连连喝止。
就在此时,砰砰声响起。
是郑兆安组织起来的民工,正在练习射击。
给他们一些时间,也就是半天。
射击命中率就从朝天放枪,提升到半数以上。
再加上六排循环射击,郑兆安有信心,保护好他床底下的黄金。
当然,嘴上的借口,可不是黄金,而是母亲周氏。
“干爹,父亲,孩儿去了!”
郑兆安雨中跪拜,率队离去。
小雨也想跟着去,但她见到芸娘和如烟,便无奈留了下来。
数门大明炮对准道路,若是倭寇来犯,让他们再尝一尝大明炮的威力。
只是,他们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任何倭寇来犯的动静。
郑兆安率队,赶往东门。
果然,东门洞开,倭寇正在运送丝绸布匹。
一番齐射,倭寇被打散。
郑兆安率队自东门入,将零散的倭寇打死。
有些“不专心”的倭寇,正在猎杀民团。
名团民兵手里只有木棍,加之武技稀松平常,没有一合之将。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人冒头。
例如王戎率领的民团,就和倭寇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一个人再强,在围攻之下,也逐渐落入下风。
民团不断有人死在倭刀之下,王戎身上也数处受伤。
眼看他们将死伤殆尽,王戎脸上露出苦笑。
她曾答应某人,要给他当一年的丫鬟,看来要食言了。
砰砰砰,枪声响起,一阵烟雾冒出,将一群倭寇射杀。
王戎累倒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死了么,所以用这种方式还债?
“大夫,给她止血包扎!”
郑兆安竟然在战乱中,遇到了熟人:王戎。
救下王戎,队伍继续向前推进。
一路上,遇到倭寇,没有一合之将。
即便有人藏在暗处,发起偷袭,也会立马被射杀。
受伤之人,则被后面跟着的大夫救治。
火枪队,在郑兆安的指挥下,很快推进到布政使司。
确认其中人员安全,尤其是东二院。
火枪队出现,春桃吓得挥舞棍棒,想要保护床下黄金。
直到看到二少爷,泪如雨下,丢下木棍,飞入少爷怀中。
安抚好春桃,留下部分人员警戒。
郑兆安做完这些,立马率领队伍,朝着江南织造局赶去。
当他们赶到时,库房中的丝绸,已经被搬走大半。
郑兆安指挥着火枪队,一番射击后,攻占织造局的倭寇便被清理干净。
只是,倭寇临死反扑,将剩余丝绸付之一炬。
可惜端午雨大,火势很快被浇灭。
郑兆安来不及清点损失,沿着大街,将为非作歹的倭寇一一枪毙。
待到夜色降临,留在城内的倭寇,已经翻不起风浪。
将肃清工作交给差役,郑兆安率队赶到城墙上。
除了一两个大炮打光了炮弹,剩余炮楼的炮弹充足。
郑兆安目测距离,调整炮口位置,对准江边海盗船。
因为距离较近,郑兆安肆意开炮。
爆破弹倾泻而下,一艘艘海盗船起火。
如此一来,黑夜之中,他们成了更明显的靶子。
爆破弹打光,郑兆安便命人从织厂运送炮弹过来。
当叶宗满得知十艘船要沉没,立即下令,撤退。
他已经劫掠了两万余匹丝绸,基本够本了。
若是再损失下去,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