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创意工坊觅长生 第20章 人心冷暖

作者:吾樵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7-01 10: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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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

然后是沉重,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灌满了铅水,沉向无底的深渊。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寒意中沉浮,耳边只有水流沉闷的咆哮和自身血液缓慢流淌的声音。赵真那蕴含阴寒灵力的“善水印”所化的粘稠水汽,如同跗骨之蛆,即便在冰冷的河水中,依旧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经脉,带来阵阵撕裂般的隐痛。与黑面煞熊奎追逐战中积累的旧伤、强行突破的透支、以及撞窗跳河的冲击,此刻如同爆发的山洪,彻底将他淹没。

张溯感觉自己像一块破烂的浮木,在湍急的澜沧江支流中无助地翻滚、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被剧痛和冰冷无情地击碎。龙鱼本源水精在丹田内散发着温润的微光,本能地护住他的心脉,驱散着侵入体内的河水寒气,但对于赵真那歹毒阴寒的灵力侵蚀,以及沉重的伤势,它的滋养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吊住他的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瞬,还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忽然,一阵猛烈的拉扯感传来!不再是水流自然的冲击,而是一种有规律的、带着韧性的力量,将他向上拖拽!

“哗啦——!”

冰冷浑浊的河水被破开,刺目的天光让张溯紧闭的眼帘下意识地颤动。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离了水面,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坚硬却带着弹性的平面上。湿透的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夹杂着血沫的河水从口鼻中喷出。

“哎哟!老天爷!网着个啥大家伙……是人!是个人!”一个苍老而惊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张溯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布满皱纹、黝黑沧桑的脸庞。老人戴着破旧的斗笠,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短褂,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担忧。他正奋力地收着一张硕大的、湿漉漉的渔网,而张溯,正是网中那条意外的“大鱼”。

“娃…娃子?你咋掉河里了?这…这伤得不轻啊!”张溯浑身是伤,左臂、腰间被刀划破的伤口虽不算深,但被河水泡得发白外翻,看着十分骇人,体内阴寒灵力侵蚀更让他脸色青白,气息奄奄。老人吓得手都哆嗦了,连忙放下渔网,手忙脚乱地想把张溯从网里弄出来。

“救…救我…”张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模糊不清的两个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下意识地按紧了胸口——那里,赤蜥妖丹贴身藏匿,是他最后的希望。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

一种干燥、带着阳光气息和淡淡柴火烟味的温暖,包裹着他冰冷的身体。身下是硬硬的木板床,但铺着厚厚的、干燥柔软的稻草,身上盖着一床虽然老旧却洗得发白、带着皂角清香的薄被。

耳边不再是河水的咆哮,而是窗外隐约传来的鸡鸣犬吠,孩童嬉闹的清脆笑声,还有妇人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悠长乡音。

张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其简陋却异常整洁的土屋。屋顶是茅草,墙壁是夯实的黄土,地面就是压实的泥土。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方桌,两条长凳,一个旧碗柜,墙角堆着一些渔网、鱼篓和农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

他正躺在这屋里唯一的床上。

“醒了?娃子,你可算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张溯转头,看到正是昨天在河上救他的那位老渔夫。老人端着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和深深的关切。“你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可吓坏老汉我了!来,快把这碗鱼汤喝了,刚熬好的,补补身子!”

老渔夫姓罗,是这罗家村土生土长的老渔民。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依着澜沧江的一条小支流而建,村民大多以打渔和耕种河边薄田为生,民风淳朴。

罗老伯将张溯轻轻扶起靠在床头,将温热的鱼汤递到他嘴边。汤很清淡,只有几片姜和一点盐花,但鱼肉雪白,汤色奶白,散发着诱人的鲜香。这是罗老伯天不亮就下河打来的鲜鱼,特意熬煮的。

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瞬间从胃里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体内的寒意。张溯贪婪地小口喝着,感受着这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暖意。罗老伯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告诉他昨天发现他时有多危险,浑身是伤,还发着高烧,村里懂点草药的罗七叔来看过,给敷了止血消炎的草药。

“娃子,你是遇着啥事了?咋伤成这样掉河里了?”罗老伯看着他喝完汤,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和疑惑。

张溯心中一紧,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不能说实话,那会连累这个善良的老人和整个村子。“谢…谢谢老伯救命之恩。我…我是进山采药的猎户,不小心…不小心遇到了山里的黑瞎子(黑熊),被追得慌不择路,失足掉下了悬崖…摔进了河里。”他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声音虚弱沙哑。

“哎哟!造孽啊!那深山老林里的黑瞎子可凶得很!”罗老伯信以为真,拍着大腿感叹,“能捡回条命就是老天爷开眼!你就在这儿安心养伤,啥也别想!村里没啥好东西,但管你吃饱养好伤没问题!”

张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温暖。萍水相逢,救命收留,不问根底。这份淳朴的善意,在经历了黑风寨的追杀、江平县的险恶后,显得如此珍贵,如同寒冬里的一缕暖阳。

接下来的两天,张溯就在罗老伯简陋却温暖的土屋里养伤。罗老伯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弄吃的,新鲜的鱼汤、蒸蛋、甚至省下自己不多的米粮给他熬粥。村里的罗七叔又来看过两次,换了草药。村里的孩子好奇地趴在窗边偷看这个“城里来的受伤哥哥”,被大人呵斥着跑开,不一会儿又悄悄溜回来。有热心的妇人送来几个煮熟的鸡蛋,说是给孩子补身子的……

身体的伤痛在龙鱼水精持续的滋养和村民质朴的关怀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经脉损伤修复进度】在对抗赵真阴寒灵力的同时,艰难地提升到了【80%】,练气五层的境界也稳固下来。但赵真那阴寒歹毒的“善水印”灵力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经脉深处,顽固地阻碍着修复进程,时不时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剧痛,提醒着他危机并未远离。

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在第三天清晨被彻底打破。

张溯正盘膝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引导赤阳灵力配合龙鱼水精,试图驱散一丝经脉中的阴寒。窗外原本宁静的村落,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鸡飞狗跳和孩童惊恐的哭喊。

“官差来了!”

“快把值钱的东西藏好!”

“都出来!县衙查案!”

张溯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停止运功,强忍着体内灵力冲突带来的绞痛,悄无声息地挪到土屋唯一的小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村口尘土飞扬,十几个穿着黑色镶红边号衣、手持水火棍或腰挎钢刀的衙役,在一个留着八字胡、眼神阴鸷的班头带领下,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罗家村。他们粗暴地推开村民的院门,呼喝着让所有人都出来集合,动作蛮横,如狼似虎。

“奉县尊赵真赵大人钧令!”那八字胡班头叉着腰,站在村中空地上,声音尖利刺耳,“近日有黑风寨悍匪余孽流窜作案,杀伤人命,劫掠财物!县尊大人体恤民情,恐匪徒流窜至沿河村落,祸害乡里!特命我等巡查各村落,缉拿匪类,保护良善!所有人,立刻到此处集合!接受盘查!若有藏匿匪徒者,以同罪论处!”

“黑风寨余孽?”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黑风寨的凶名,在江平县周边可谓家喻户晓。

张溯的心却瞬间沉到了冰点!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县尊大人?赵真!

他竟然是江平县的县令!难怪能在县城一手遮天,当铺、铁匠铺都听其号令!难怪能调动官差!他不仅没放弃追杀,反而利用官身,以“剿匪”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比单纯的江湖追杀更加可怕,更加难以防备!

搜查开始了。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村民家中翻箱倒柜,美其名曰“搜查匪徒藏匿之所”,实则趁机勒索、抢夺值钱之物。稍有反抗或不满,便棍棒相加。村民的哭喊声、衙役的呵斥声、鸡犬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原本宁静祥和的罗家村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张溯看着窗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看到罗老伯被一个衙役粗暴地推搡在地,他视若珍宝的几枚准备换盐的铜钱被抢走;看到罗七叔家晒的草药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看到有妇人死死护着自家仅存的一点粮食,却被衙役一脚踹开……

怒火在胸腔中燃烧,夹杂着对自身连累村民的深深愧疚!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这些披着官皮的豺狼斩杀殆尽!但他不能!他重伤未愈,体内还有赵真的阴寒灵力作祟,外面有十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更重要的是,一旦暴露,整个罗家村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赵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娃…娃子!”罗老伯跌跌撞撞地跑回屋,脸上带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神色惊恐万分,一把关紧了房门,压低声音急促道:“坏了!官差在挨家挨户搜人!说是抓黑风寨的土匪!他们…他们手里好像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像是什么鳞片…黑红色的…到处问人见没见过!”

赤蜥鳞甲!张溯瞳孔猛缩!他们果然在根据散落的鳞甲追踪!罗老伯救他时,他浑身湿透,衣服破烂,但鳞甲和妖丹都还在身上。一定是赵真的人在客栈外或下游找到了散落的鳞片,以此为线索!

“老伯…”张溯声音干涩,充满了愧疚,“是我连累了大家…”

“别说这个!”罗老伯打断他,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历经世故的坚定和智慧,“老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的!你绝不是土匪!那些官差…哼,比土匪还像土匪!”他快速扫视了一下简陋的屋子,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个堆着渔网和杂物的角落。

“娃子,快!藏到地窖里去!”罗老伯不由分说,一把掀开墙角几捆破旧的渔网,露出下面一块盖着厚厚干草的木板!他奋力拉开木板,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和腌鱼的咸腥味扑面而来。下面是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窄地窖入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这是我冬天存鱼腌菜的地窖,又潮又暗,平时没人下去!快!躲进去!不管外面发生啥事,千万别出声!”罗老伯急切地催促着,眼神充满了决绝。

“老伯!那你…”张溯心都揪紧了。

“我一把老骨头怕啥!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快下去!”罗老伯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张溯塞进了地窖入口。

张溯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不甘,深深地看了罗老伯一眼,那眼神包含了无尽的感激、愧疚和承诺。他不再犹豫,弯下腰,迅速钻进了漆黑潮湿的地窖。

罗老伯立刻将木板盖好,迅速地将破渔网、干草等杂物重新堆砌在上面,尽量恢复原状。刚做完这一切,粗暴的砸门声就在门外响起!

“开门!快开门!官府搜查!”

罗老伯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惊恐畏惧的神情,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官…官爷…小老儿家里…真没藏人啊…”他佝偻着腰,声音发颤。

“滚开!”为首的衙役一把推开罗老伯,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几个衙役开始在狭小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桌椅被掀翻,坛坛罐罐被打破,腌菜的缸也被粗暴地掀开查看。

“老东西!说!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人?十八岁上下,身上带着奇怪的黑色鳞片!”八字胡班头揪住罗老伯的衣领,恶狠狠地逼问,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暗红色的、边缘锋利的赤蜥鳞甲碎片在他眼前晃动。

“没…没见过啊官爷!”罗老伯吓得浑身哆嗦,眼神却不敢往墙角杂物堆瞟,“小老儿昨天就在家…没出门…真没见过生人…”

“搜!给我仔细搜!床底下!柜子里!任何能藏人的地方!”班头厉声下令。

一个衙役拿着棍子,走到墙角那堆渔网杂物前,用棍子胡乱捅了几下。干草簌簌落下,渔网被挑开一角。

张溯蜷缩在漆黑、冰冷、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咸腥味的地窖底部,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他能清晰地听到头顶木板被棍棒敲击的闷响,听到衙役粗重的呼吸和翻动杂物的声音。

龙鱼水精在丹田内微微波动,似乎在安抚他紧绷的神经,也似乎在对抗着地窖里无处不在的阴湿寒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头顶翻动的声音停了。那衙役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头儿,都搜过了,没人。”衙役们汇报道。

八字胡班头狐疑地扫视着这间简陋到几乎一眼就能看穿的土屋,又狠狠瞪了瑟瑟发抖的罗老伯一眼:“老东西,要是让老子知道你窝藏匪徒,扒了你的皮!走!去下一家!”

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渐渐远去。

地窖里,张溯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罗老伯和罗家村安危的深深忧虑,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

头顶的木板被轻轻掀开一条缝,罗老伯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娃子…他们走了…暂时…安全了…”

安全?张溯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感受着体内赵真留下的阴寒灵力带来的刺痛,听着远处村落里尚未完全平息的哭喊和衙役的呵斥声,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这罗家村的暖阳,终究驱不散那来自江平县衙的、名为赵真的厚重阴云。危机,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只是暂时缩回了獠牙。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离开,否则,这小小的罗家村,必将因他而遭受灭顶之灾。而赵真…这个披着县令官袍的黑风寨二当家…张溯眼中寒光闪烁,这个名字,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必杀名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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