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路途,在两位练气期修士全力赶路下,并不算漫长。虽未御剑飞行,但身法展开,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日行百里亦是寻常。
途中偶有小波澜,于一处无名山涧遭遇一头练气初期的吊睛白额猛虎拦路,被叶澄随手一道剑气惊走;又在官道旁密林,撞见两伙不入流的山匪火并,远远察觉两人气息便作鸟兽散。这些微末插曲,于二人而言,不过是赶路途中的些许点缀,连停下脚步的兴趣都欠奉。
三日后,当晨曦刺破薄雾,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东华城!
城墙高耸,以巨大的青岗岩垒砌,饱经风霜的墙面上刻满岁月与刀兵的痕迹。城门楼飞檐斗拱,气势恢宏,远比滨海县、江平县之流雄壮百倍。此刻虽天色尚早,但四座巨大的城门已然洞开,官道上车马如龙,人流如织,喧嚣声浪远远传来,夹杂着商贩的叫卖、驮兽的嘶鸣、修士的谈笑,汇成一股磅礴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也远超张溯此前所经历的任何地方。虽仍显稀薄驳杂,却已能清晰感知,令人精神一振。
“好一座雄城!”张溯忍不住赞叹。肩头的伤口在连续赶路下依旧隐隐作痛,但眼前这座充满活力的巨城,让他疲惫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叶澄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东华城乃方圆数千里内首屈一指的散修聚集地,南来北往的修士、商队络绎不绝。城内规矩森严,由城主府与几家大商会共同维持,严禁私斗,相对安全。张道友可在此安心休养。”
两人随着庞大的人流,缴纳了象征性的入城费,踏入东华城内。
甫一进城,更显喧闹繁华。宽阔的青石板主街足可并行十辆马车,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幡旗招展。有售卖寻常刀剑铁器的普通铺面,也有悬挂着“灵”、“丹”、“器”、“符”等古篆招牌,门面气派、灵气隐隐的修真店铺。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肉饼香气、药材的清香、矿石的土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兽材料特有的腥膻。
贩夫走卒、行商坐贾、劲装武者、长衫修士……形形色色的人物穿梭其间,练气期修士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几股远超练气的隐晦气息一闪而逝。
张溯如同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叶澄则显得熟稔许多,轻车熟路地领着他在人流中穿行。
“叶道友对此地颇为熟悉?”张溯问道。
“师门任务,曾来过几次。”叶澄解释道,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郑重,“张道友,有一事需提前告知。你欲往赤霄宗,路途遥远,百万里跋涉耗时太久。我观你时间紧迫,或有三月之限?”
张溯心中一凛,暗道青峰门弟子果然见识不凡,点头承认:“确有期限。”
叶澄眼中了然之色更浓:“那就好。东华城虽大,却非终点。此城设有大型传送法阵!”
“传送法阵?!”张溯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速。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不错。”叶澄指向城池中心方向,“由城主府掌控,与数座大城相连。其中一站,便是‘西华城’!”
“西华城?”张溯对这个名字更感陌生。
“西华城,乃是夏皇朝西部边境重镇,是西部规模最大的城池!”叶澄语气带着一丝向往,“最重要的是,西华城,距离赤霄宗山门所在的赤晶山脉外围——仅约八百里!”
“八百里?!”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张溯连日奔波的疲惫!百万里征程,竟在传送阵面前,缩短到了咫尺之遥!虽然知道传送阵的使用绝非易事,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传送阵开启不易,耗费巨大,且需特定时机或满足条件,非紧急军情或身份特殊者,寻常难以动用。”叶澄适时泼了盆冷水,但也给了希望,“不过,若能付出足够代价,或寻到门路,也并非完全无望。张道友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伤,恢复实力,并…备足灵石!”
最后三个字,点醒了张溯。是啊,修真界硬通货,永远是灵石!疗伤、修炼、购买补给、乃至支付传送阵的天价费用,哪一样都离不开灵石!他摸了摸怀中赵真留下的那点银钱和几张银票,在凡俗或许算笔小财,在修士眼中,恐怕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换不到。
“多谢叶道友指点迷津!”张溯郑重抱拳,“当务之急,确需将手头之物换成灵石。”他心中盘算着:赤蜥鳞片还有几块,最值钱的应是那些赤蜥兽骨!妖丹虽无,但兽骨数量不少,且是炼制法器、丹药的上好材料。
叶澄颔首:“万宝楼信誉最佳,童叟无欺,是出手材料的好去处。我亦需去万宝楼交割师门信物,正好同行。”
两人不再耽搁,朝着城中最为显眼、高达七层、飞檐挂角、灵气氤氲的“万宝楼”分号走去。
……
万宝楼内,别有洞天。空间运用了须弥芥子之术,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一层大厅人声鼎沸,如同凡俗集市,多是些低阶修士和凡人武者,交易着普通丹药、符箓、低阶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灵材气息。
叶澄出示了一枚刻有青峰山峦图案的玉牌,立刻有管事恭敬地将他引向高层。他临行前对张溯道:“张道友可在一层鉴宝阁出手材料,若有疑难,可报我名号。交割完毕,我在三层静室等你。”
张溯谢过,独自走向大厅一侧挂着“鉴宝阁”牌匾的偏厅。此处明显安静许多,设有数个独立的雅致隔间。
一位身着万宝楼制式青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接待了他。老者眼神平和,气息内敛,修为至少也是练气后期。
“这位道友,有何宝物需鉴定?”老者语气温和。
张溯也不废话,直接将一个粗布包裹放在鉴宝台上打开。里面正是他从赤蜥兽身上剥取的部分鳞甲碎片以及数量不少、泛着暗红光泽、质地坚硬沉重的赤蜥兽骨。
老者目光扫过鳞片,微微点头:“火鳞蜥的鳞片,品质尚可,保存也算完好,适合炼制低阶防御内甲或火系法器辅材。”他拿起一块兽骨,手指轻轻拂过骨面,感受其纹理与蕴含的微弱火灵妖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咦?这兽骨…火气精纯,骨质致密坚韧,更难得的是…似乎蕴含一丝极其微弱的…龙血异种气息?”老者看向张溯,“道友猎杀的火鳞蜥,恐非寻常品种,应是产生了某种罕见的血脉异变,或是长期栖息于特殊火煞之地。此骨价值,远胜普通赤蜥兽骨!”
张溯心中一动,想起了敖汐赐予的那缕本源水精,以及赤蜥兽栖身的古老洞府。看来这些兽骨的价值,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些。
老者沉吟片刻,给出报价:“鳞片,每片作价五块下品灵石。兽骨…因其特殊性,每斤作价八块下品灵石。道友意下如何?”
张溯心中快速盘算:鳞片七八片,约四十块下品灵石;兽骨重量不轻,至少有三四十斤,那就是二百多块下品灵石!加起来接近三百块下品灵石!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要知道,寻常练气期散修,身上能有几十块灵石就算不错了。
“可。”张溯点头。万宝楼信誉卓著,这老者眼光毒辣,报价应属公道。
老者见他爽快,露出笑容,很快清点完毕:“鳞片七片,三十五块下品灵石。兽骨三十八斤七两,作价三百零九块六,折三百一十块下品灵石。共计三百四十五块下品灵石。”他取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布袋,“此乃储物袋,内有三块中品灵石(1中品=100下品),四十五块下品灵石。请道友查验。”
张溯接过这巴掌大的布袋,灵力探入,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三块灵气浓郁、晶莹剔透的菱形灵石,以及一小堆棱角分明的下品灵石。他心中一定,总算有了在修真界立足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另外,”老者又递过一枚小巧的玉牌,“三日后,我万宝楼将举行一场小型拍卖会,多是一些适合练气、筑基道友的精品。此乃入场凭证,道友若有兴趣,可凭此牌入场观礼或寄售物品。”
拍卖会?张溯心中一动,接过了玉牌。这倒是个了解行情、或许还能捡漏的好机会。
收好储物袋和玉牌,张溯走出鉴宝阁,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肩头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三百多块灵石在手,疗伤丹药、恢复灵物,甚至…那遥不可及的传送阵,似乎都给予了张溯一丝希望的火光。
他抬头望向万宝楼高耸的楼层,叶澄也已经完成了师门任务的交割,正朝他挥手示意上楼。
下一步,该去购置疗伤丹药,恢复这身伤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