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余烬在炎煞谷中缓缓沉降。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形成遮天蔽日的灰幕,将谷底那片巨大的、流淌着暗红岩浆的焦黑坑洞笼罩在一种末日般的死寂里。坑洞边缘,张溯如同一块被烈火焚烧后又投入冰水的焦炭,无声无息地蜷缩在巨岩的阴影下。
【气血:3/100(濒死!真火反噬 经脉崩裂)】
【灵力:0/100(枯竭)】
【状态:深度沉眠(强制);重度灼伤(全身碳化);经脉严重超载损伤(多处断裂);灵力枯竭;焚脉剑骨(初级15%)过载沉寂…】
【物品:赤霄令(内蕴两道赤阳真火)-状态:极度黯淡(本源消耗,修复中…预计时间:未知)】
识海深处,那枚曾光芒万丈的赤霄令,此刻如同蒙尘的古玉,散发着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柔光。这缕微光,成了张溯在无边黑暗与剧痛中唯一能感知到的锚点,死死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阻止他彻底滑向死亡的深渊。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焦黑碳化的皮肤下,那沉寂的焚脉剑骨,终于被赤霄令那顽强不灭的温润气息,极其缓慢地重新唤醒。
嗡…嗡…
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开始在张溯的骨骼深处响起。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烈火与重锤的间隙中,发出不甘的嘶鸣。丝丝缕缕微弱的赤金色暖流,艰难地从沉寂的剑骨中滋生出来,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修补、滋养的韧性,如同最细密的金丝,开始缓慢地渗透进那些断裂、焦枯的经脉,抚平灼伤,接续生机。
【焚脉剑骨(初级15%)活性恢复…微量修复启动…】
【气血:3→ 4(极其缓慢)】
这微弱的修复,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滴落的第一滴雨水。它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麻痒和更清晰的剧痛,却也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张溯沉沦的意识。
“呃…”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从他干裂焦黑的嘴唇中溢出。眼皮沉重如山,他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翻滚的灰黑色烟尘和巨岩焦黑的轮廓。
痛!无处不在的痛!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火焰反复灼烧、碾碎!但更让他心悸的是身体的空虚——灵力彻底枯竭,丹田如同被彻底掏空的破口袋,识海也因赤霄令的黯淡而显得格外空旷晦暗。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只有撕裂般的剧痛和肌肉无力的抽搐。
“还…活着…”这个认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沉甸甸的虚弱。他闭上眼,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配合着焚脉剑骨那微弱却顽强的修复之力,引导着赤霄令散发的最后温润气息,全力修复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也带来一丝丝细微的生机积累。
.........
青鬃门,青鬃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海。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厉万山高踞主位,脸色铁青,枯槁的手指深深嵌入玄铁铸就的扶手,留下清晰的指印。他面前,一枚布满裂痕、灵光几乎彻底熄灭的魂牌静静躺在冰冷的玉盘上——属于冯烈的魂牌!就在数个时辰前,这枚魂牌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然后如同燃尽的蜡烛,迅速黯淡、碎裂!一同碎裂的,还有他亲传弟子以及数名核心弟子的魂牌!
“炎煞谷…地火暴动?”一个长老声音干涩,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连他自己都不信。什么样的地火暴动,能精准地瞬间湮灭一位筑基长老和数位练气后期的精锐?连一丝残魂都没能逃出?
“查!”厉万山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无边的忌惮,“给本座彻底查清楚!炎煞谷发生了什么!活要见人,死…也要给本座找出是谁干的灰烬!”
很快,侥幸留在谷外接应的、被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吓得魂飞魄散的两名低阶弟子被带了上来。他们语无伦次,满脸惊惧,描述着那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冲天而起的赤金与暗红交织的毁灭光球、瞬间坍塌的山谷、席卷一切的冲击波、还有那令人灵魂战栗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炽热威严…
“赤…赤金色火焰…好…好可怕…”一名弟子瘫软在地,裤裆处一片濡湿。
赤金色火焰!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厉万山和所有在场长老的心头!瞬间将他们带回到滨海县上空,那块悬浮于少年头顶、散发着煌煌天威的赤霄令牌!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厉万山的脖颈,让他几乎窒息。愤怒的火焰还在胸腔里燃烧,想要焚尽一切,但理智的冰水已经当头浇下,让他通体生寒。
是他!一定是那个张家的小畜生!他竟有如此手段?竟敢如此疯狂?竟能引动那令牌中的力量,制造出堪比金丹修士一击的毁灭景象?!
“门主!此仇不共戴天!我们…”一位性情火爆的长老须发戟张,就要请战。
“闭嘴!”厉万山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受伤的野兽,眼中血丝密布,充斥着不甘、怨毒,但更深处的,是难以掩饰的恐惧和忌惮。“赤霄令…赤霄令还在!冯师弟…他们…是死在‘意外’的地火暴动之中!是我青鬃门时运不济!”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结论。每一个字都像在剜他的心!但他更清楚,一旦坐实是张溯所为,就意味着青鬃门公开与赤霄宗记名弟子不死不休!那后果…别说他厉万山,整个青鬃门顷刻间就有覆灭之危!夏皇朝的规矩挡不住赤霄宗的剑!滨海县上空那白衣身影淡漠的眼神,至今想起仍让他神魂发冷。
“传令!”厉万山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嘶哑,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冯烈长老及其随行弟子,探查炎煞谷异动,不幸遭遇千年难遇的地火暴动,因公殉职!门内厚恤其家族!即日起,封闭山门!所有弟子不得外出!滨海县…滨海县今年的供奉…免了!之前的…也不许再去追讨!”
命令下达,整个大殿死寂一片。长老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憋屈、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无力感。免去供奉,封闭山门…这几乎是青鬃门百年来最大的屈辱!但面对那赤霄令背后代表的恐怖存在,这似乎又是唯一的生路。
厉万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坐回冰冷的座位。他死死盯着那碎裂的魂牌,眼中的怨毒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埋藏。张家…张溯…此仇,来日方长!只要那小子一日未成气候,只要赤霄宗的目光移开…他枯槁的手指在扶手隐秘处,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带着血痕的印记。
.........
滨海县,张家大宅。
压抑的气氛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幻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振奋。
“听说了吗?青鬃门的冯长老,在炎煞谷被天降神火劈死了!”
“何止冯长老!连厉门主那个宝贝亲传弟子,还有十几个厉害仙师,全都灰飞烟灭!”
“老天爷开眼啊!肯定是青鬃门作恶多端,遭了天谴!”
“天谴?我看未必!你们忘了前些日子,青鬃门那位厉门主气势汹汹地来,结果灰溜溜地走?听说啊,是咱们滨海县…出了真龙了!”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各种绘声绘色的传言如同野火般蔓延。炎煞谷那惊天动地的异象,根本瞒不住。青鬃门精锐尽丧、封闭山门、免除供奉的消息,更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全县,并向着周边迅速扩散。
张家门前,车水马龙。
曾经对张家产业落井下石、或冷眼旁观的滨海县大小家族族长、商会首领,此刻都带着最谦卑的笑容、最丰厚的礼物,挤破了张家的大门。他们的脸上堆满了谄媚、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张公!恭喜恭喜啊!贵府麒麟儿,定是得了天大机缘,引动天威,为我滨海县除此大害啊!”
“张世兄!之前都是误会!都是那周家、李家挑唆!我王家对张家,向来是敬仰有加!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务必笑纳!”
“张老爷!这是码头新契,那几间最好的铺面,以后就是张家的了!租金?谈什么租金!权当是小人孝敬贵公子的!”
张怀安穿着崭新的锦袍,端坐在正堂主位。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家主和“新晋进士之父”的沉稳与威严,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后怕。他从容地应对着各方来客,言语谦和,态度却隐隐带着一种疏离的矜持。
他知道,溯儿还未归来。他知道,这一切繁华喧嚣,都建立在炎煞谷那场惊心动魄的毁灭之上,建立在儿子以命相搏换来的威慑之上。他更知道,这看似稳固的地位,实则如履薄冰,维系于那远在赤霄宗的目光和儿子未来的成长。
“诸位厚意,张某心领。”张怀安举起茶杯,声音沉稳,“我儿张溯,蒙仙门不弃,即将远行求道。我张家,只想在滨海县安守本分,与诸位和睦相处,共同经营好桑梓之地。至于其他…”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皆是天意,不足为道。过去之事,亦不必再提。”
众人心中一凛,连声称是,态度更加恭敬。张怀安的话,既是安抚,也是划下界限:张家无意扩张,但谁也别想再打张家的主意!
.........
七日后。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滨海县上空的薄雾,张家后宅那间被严密守护的静室内,张溯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焦黑碳化层已经大片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带着淡淡赤金色泽的皮肤,虽然依旧脆弱,但已无性命之忧。断裂的经脉在焚脉剑骨和赤霄令残余力量的滋养下,勉强接续,如同干涸河床上新掘出的涓涓细流,灵力在其中艰涩却顽强地流转着。
【气血:35/100(虚弱恢复中)】
【灵力:15/100(赤阳灵力·微弱)】
【状态:中度灼伤(恢复期);经脉中度损伤(修复中);灵力匮乏;焚脉剑骨(初级18%)活性恢复…】
【物品:赤霄令(内蕴两道赤阳真火)-状态:微光(缓慢修复中…)】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得厉害,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骨骼的酸涩和经脉的抽痛。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深邃,如同经历烈火淬炼后的星辰。
推开静室的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张怀安早已守在门外,看到儿子虽然憔悴却已无大碍的身影,这位历经宦海沉浮的家主,眼圈瞬间红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颤抖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溯看着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心中微涩,用力点了点头:“爹,我没事了。外面…怎么样了?”
张怀安迅速将青鬃门封闭山门、免除供奉,以及滨海县各方势力态度逆转的情况说了一遍。
“天火诛邪?呵…”张溯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弄。世人只道天威,却不知那“天火”之下,是何等的惨烈与代价。“这样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张溯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朝霞正染红云层。“时间…快到了吧?”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浩瀚无边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暖流,悄无声息地弥漫了整个张家大宅,瞬间抚平了所有人心中的躁动与不安。天空之上,朝霞的光芒似乎更加明亮柔和了几分。
庭院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晨光的幻影,悄然浮现。
依旧是那般纤尘不染,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赤霄宗的白衣公子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落在刚刚走出静室的张溯身上。他的眼神掠过张溯苍白虚弱却异常坚韧的脸庞,扫过他皮肤下尚未完全隐去的淡淡赤金纹路,最终,落在他眉心那虽黯淡却真实不虚的赤霄令气息之上。
“七日之期,堪堪稳住根基,未让伤势恶化。这份求生之志与根基韧性,尚可。”白衣公子的声音平和,听不出过多赞许,却也没有苛责。他目光微抬,仿佛穿透屋顶,望了一眼青鬃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青鬃门之事,处理得还算干净。虽取巧借力,手段稚嫩凶险,却也勉强达到了‘断因果’的要求。”
他话音微顿,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弹。
一点凝练到极致、仅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比之前那三道真火更加精纯内敛的赤金色火星,如同拥有生命般,轻飘飘地飞向张溯,悬停在他面前。这火星虽小,却蕴含着一种让张溯体内焚脉剑骨都为之微微悸动的本源气息,远比之前消耗掉的那道真火更加纯粹、古老!
“此乃一丝‘赤霄真火’本源火种。”白衣公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非是护身杀敌之用。将其纳入丹田,以《赤阳养脉篇》日夜温养,可助你加速修复经脉损伤,稳固根基,更能为日后修炼《赤霄九劫剑典》埋下火引。此火种与你焚脉剑骨同源,温养得法,或有相辅相成之效。”
张溯心中剧震!这可不是之前那种消耗性的真火,而是能纳入己身、持续滋养的本源火种!其价值,远超想象!他强压下激动,毫不犹豫地张口一吸,那赤金火星便化作一道温热的细流,顺着喉咙沉入丹田气海。
嗡!
火星入体的瞬间,如同星火落入干柴!丹田内那微弱枯竭的赤阳灵力瞬间被引动,变得活跃、灼热!更有一股温和却沛然的暖意弥漫开来,迅速滋养着受损的经脉,焚脉剑骨也发出愉悦的轻鸣,赤金色的光泽似乎明亮了一丝!面板上【经脉损伤】的状态瞬间标注了【赤霄火种滋养中…修复效率 50%】!
“谢前辈厚赐!”张溯深深一躬,这一次的感激发自肺腑。
“不必谢我。”白衣公子目光深邃,“此火种亦是第二重考验的‘引子’与‘钥匙’。能否将其真正炼化入骨,融入你之‘剑’,便看你接下来的造化。”他话锋一转,“我名白沧。若你能在三月之内,凭自身之力,抵达我赤霄宗山门所在的【赤晶山脉】,通过入门试炼,届时,你便有资格唤我一声‘大师兄’。”
大师兄!这三个字的分量,让张溯心头一凛。这意味着白沧在赤霄宗的地位极高,绝非普通接引弟子!
“是,白前辈!”张溯恭敬应道,随即问出心中隐忧,“弟子此去,青鬃门厉万山…”
白沧未等他说完,便淡然开口,语气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他若再敢生事,自有门规处置。至于张家…”他目光扫过庭院,仿佛在看一粒尘埃,“只要赤霄令尚在,此地便无人敢动。此乃宗门记名弟子应享之荫蔽,非我额外恩典。你只管安心上路,斩断最后尘缘牵挂。”
有了白沧这句虽淡漠却重逾千钧的承诺,张溯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厉万山的威胁,家族的后顾之忧,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烟消云散。
“弟子明白!谢宗门庇护!”张溯再次郑重行礼。
白沧不再多言,袖袍微动。
锵——!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云霄!只见一柄通体晶莹剔透、长约三丈、剑身流淌着月华清辉与细密赤金云纹的玉质飞剑凭空出现,悬停于白沧脚下。剑身云纹流转间,隐隐有焚天煮海的炽热剑意内蕴其中,与张溯体内的赤霄火种产生微弱共鸣。
“赤晶山脉,位于中州极东之地,距此百万里之遥。三月之期,始于足下。望你,莫负此火。”白沧的声音飘渺传来,身影已然踏上飞剑。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张溯肃然应诺。
白沧微微颔首,不再看他。
“起。”
一声轻叱,玉质飞剑光华大放,清辉与赤金云纹交织流转,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长虹,瞬间刺破晨曦云霞,消失在东方天际尽头。只留下张家宅院上空经久不散的清越剑鸣余韵,以及一道仿佛烙印在天空中的、微带赤金色的剑痕轨迹。
新的征程,始于足下,目标——百万里外的赤晶山脉!
………
云端之上,罡风凛冽。白沧负手立于飞剑前端,衣袂飘飘,神情依旧温润淡漠。
他身后的虚空中,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泛起,如同水纹荡漾。身着灰衣、气息沉凝如深渊的影七无声无息地浮现,如同一个忠诚的影子。
“主人,”影七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忧虑,“赐予‘赤霄真火本源火种’…是否过早?宗规明示,唯有通过外门三考,正式录入谱牒的真传候选弟子,方有资格获授此火种,以筑基炉鼎,淬炼本命剑元。张溯如今…仅为记名,根基虽奇,但境界低微,更未经任何宗门考核。此举…恐遭非议,亦不符规矩。”
白沧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翻滚的云海,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百万里之遥,落在了那座熔岩之上的赤色山门。
“规矩?”他轻轻重复了这两个字,嘴角那抹淡然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分,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深邃。“影七,你观此子如何?”
影七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滨海县与炎煞谷的一切,最终沉声道:“禀主人。此子心性狠绝果毅,为达目的不惜己身,有枭雄之潜质。身负奇骨,对火系灵力亲和度惊人,更疑似引动了某种古老火系传承之力。然…根基不稳,手段粗糙凶险,全凭一股狠劲与那令牌奇物。若无机缘,恐难逃中途夭折之厄。”
“枭雄潜质?狠劲?奇物?”白沧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你看得还不够深。他真正珍贵的,是那份在绝境中依旧能引动‘焚脉剑骨’吞噬火毒、破而后立的‘向火之心’!是那道赤霄令加身,却未被其煌煌天威磨灭自身锋芒,反而借其力斩断因果的‘执剑之志’!”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那个在炎煞谷废墟中挣扎求生的焦黑人影。
“赤霄真火,非是恩赐,而是试炼。是炉鼎,亦是熔炉。寻常弟子得此火种,需小心翼翼温养,徐徐图之,方能在筑基时引火淬剑。但对他而言…”白沧眼中闪过一丝奇光,“这火种,是点燃他那块‘顽铁’的第一缕‘天火’!是助他熬炼剑骨、熔铸锋芒的薪柴!三月跋涉百万里,其间凶险无数,若无此火时时灼烧其骨、砥砺其志,他如何能真正将炎煞谷所得融会贯通?如何能磨去那凡俗带来的最后一丝杂质?如何能在抵达山门时,有资格站在‘天火剑冢’之前?”
他转过身,看向影七,目光平静却重若千钧。
“至于非议?规矩?”白沧的语气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淡漠,“若他三月后能活着走到赤晶山下,通过入门试炼,证明自己值得这道火种…那么,我白沧代师收徒,引他入我‘天火一脉’真传,又有何不可?规矩,是框定庸才的藩篱,而非束缚真龙的枷锁。”
影七身躯微震,低头抱拳:“属下…明白了。”他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只剩下对主人眼光的深深信服,以及对那个正挣扎在百万里征途起点的少年,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期待。
白沧不再言语,目光重新投向东方。飞剑破开云海,速度更快了几分,仿佛承载着某种期待,划向那熔岩与剑锋交织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