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唐奇的音乐,是否真的能在战斗中鼓舞人心。
黑蛇都不敢让他开嗓了。
生怕再唱到哪句让人恼火的歌词,让他恨不得转身给队友来上一刀。
还插上鲜花,这是人说的话么!?
而双头巨魔趁乱打了个滚,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再跟它拖下去,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跑!”
作为曾经小队的队长,他思路清晰,
“把巨魔引到营地里,再趁乱逃走!”
他边转身边喊,也抱着提醒唐奇的打算。
结果回头看去。
那个诗人早就已经跑了八丈远。
“去你的!”
黑蛇大骂一声,当即迈开腿撒丫子跑去。
双头巨魔紧随其后,连脑袋上的短刃都懒得拔下来,用并不平稳的步伐践踏在大地上,震颤林叶与雾,霎时间吸引了新星的目光:
“你们两个混蛋,别把它引过来!”
“是你咒我们会付出代价的,现在代价来了,你要负责!”
唐奇话音未落,直接从裤兜中掏出一个精致小瓶,将其中的透明溶液一饮而尽。
药水落肚的顷刻,他忽然感到眼前竟如此的清明。
那些弥漫在视野之中的浓雾,竟悄悄褪去到眼角之外。
甚至抬头仰望这片森林的穹顶,都能瞥见遥远天际上,一条蜿蜒在云层之中,由漫天繁星汇聚成的漫长银河。
【真视之眼药水】,揭露幻象,持续8小时。
不是晨暮森林催生出了致幻的迷雾。
而是这片森林本身就覆盖在幻觉之中。
“够了、停下、把它停下!”
眼瞅着双头巨魔,要跟两个混蛋一同冲入营地,新星也忍不住迈开了腿——
这种时候,谁落在后面谁就是肉盾。
“清扫战场,我去解决那家伙!”
好在卸去压力的爆狼,有闲心察觉营地的动向。
他大步狂奔,几个呼吸便冲出了几十尺的范围,双手大剑自然拖曳,一脚刹在了巨魔的侧面。
仅论工艺,这柄大剑出自矮人工匠之手,由北方山地的诺德钢锻造而成,刚猛而韧性,制式精良。
可与之相对的,是它超出寻常大剑两倍的重量。
换做平常的战士,只怕持握它都会显得费力。
但这柄硕长大剑落在爆狼的手中,却犹如一根轻便的棍子。
当他前脚刹地,狂奔的冲力似乎也因此灌注到了双腿之上,以至于他重心前压,骨盆倾转,躯干、臂膀依次发力,将全部的力气传导在手中的大剑。
“【上旋斩】!”
粗犷的喉咙爆喝,剑身锃亮、惊起寒芒。
浓雾中,豁然斩出一道月牙——
前半段乳白如雪,后半段猩红是血。
饶是身着几十公斤的板甲,这道斩击依然带动着爆狼的身体一并抬升。
豁开的肉身上,浓稠的血液飞溅在爆狼的面孔,让他更显狰狞。
攀升到堪堪掠过巨魔头顶,在它反应不及之时,仰在身后的大剑再度抡下月牙,与他一同坠落在巨魔的脚边。
“扑哧——”
只在呼吸间的两道斩击,将巨魔劈地鲜血淋漓,身体向一旁倾侧。
剑痕从腰身一路绽开到它的左耳。
四溢的血液里,渗透出细小的血红肉芽,意图相互攀附,缝合一起。
“【火焰箭】!”
咏唱骤然响起,一道火光落在它的伤口,将新生的肉芽烧的枯萎。
巨魔忍痛嘶吼,强行扳回了自己的躯体,手中棍棒挥舞,将爆狼砸飞到一旁的帐篷上。
伤口的焦炭从表皮剥落,窜生肉瘤,开始缓慢的粘连。
而圆滚的肚皮愈发干瘪:
“饿、饿!”
一个圆润的火球快如飞箭,又落在它的臂膀,灼烧起它的毛发。
这个伤害最直接、最有效的戏法,在施法者圈子里一向广受好评。
据统计,它常年保持着‘巫师界最好用法术第二名’的好成绩。
当手上的环位捉襟见肘时,它会是施法者最趁手的武器。
而对待仅剩的一只巨魔,无需他动用最后一个法术位。
等爆狼爬起来拖延脚步,一旁的佣兵解决了突袭,围杀这只两个脑袋的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他誓要好好教训那两个混蛋……
嗯?
人呢?
新星目之所及,竟没能捕捉到那两个犯人的影子。
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两人默不作声,鬼鬼祟祟地向着营地之外跑去:
“两个蠢货,能在幻觉里认得路么?”
正要嘲笑着,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
“该死,那不是我营帐的方向么!?”
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人竟是抱着偷家的想法。
想到营帐中,除了那柄黑刀,还放着自己的次元袋。
新星生怕两个混蛋会悄悄顺走,连忙大喊道:
“站住——”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变得刷白,让他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雾气的潮湿感依然遍布皮肤,却带有些许的燥热。
这种异象并不少见。
至少在十六个小时前,他们踏入森林的时候的,就已经经历过两次日夜的循环……
他恍然意识到不对:
“不正是因为刚刚入夜,所以我们才决定安营休息么?”
既然才至深夜,那这份‘天明’、这份燥热感又是什么!?
新星猛地睁开双眼,这才看清森林的穹顶之上,那焚烧了白雾、点亮了天明的事物——
“第二受欢迎的法术是【火焰箭】,那第一又会是什么?”
而在刚刚成为法师学徒时,他也曾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指导在圈子里,听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一发火球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或者升环来一发。”
于是,当他习得第一个戏法,将手中迸现的火花,甩在靶子上时。
他很开心地向导师分享了这一切:
“您看,我终于也学会了火球术!”
在他看来,这个烧焦了草靶子的戏法,橘红色的火焰球体,穿梭如箭,应当就是那个人人口中相传的‘火球’。
毕竟这个法术的名字,看起来如此朴实无华。
而导师总是高傲且疏离的。
并不把他的分享看作天真,嘴角一如既往的戏谑、讥讽:
“如果这能算得上火球术,那些只会记忆火球术的暴力法师,恐怕就要集体失业了。”
“我扔出去的,明明也是一个火球的样子才对?”
“等你真的有天分超过我,有资格去沾染三环法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
导师懒得给他解释,却没能浇灭他的好奇心。
好奇,是促使一个人学习、进步的动力。
只是,在他真正与导师齐肩,决心离开象牙塔,出发冒险的这些年里,其实也很少能见到有人使用过三环法术。
到了这个级别的施法者,大多已小有名气、独当一面,不会与他这种‘新星’组建队伍。
以至于,他始终无法窥探到这个‘火球’的真知。
可如今。
当他逐渐感到皮肤的炙热,瞧清楚头顶穹空下,一颗明亮的光点犹如流星一般撕裂了黑暗,冲碎了迷雾,将将坠落的法术时。
他似乎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无知’。
如果自己手中的便算是‘火球’。
那他此时,大抵是见到了太阳。
烈火如低吼钻透耳膜。
光点明艳绽放,在绚烂中,焚成一片火海——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