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赵昊方缓缓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其声沙哑:“赵家虽然在这北和县城攒了些财富,但终为商贾之流,无权贵的庇佑,更无世家的底蕴。
我虽然作为白云武馆的真传,但诡雾谷中发生的事情,也是无法插手探查。
赵越随我习刀,浸淫于刀法有一年之久,其刀锋所指,应当是锐不可当。
而且他生性狠辣,行事更是不拘一格,正常而言,通过白云武馆的考核名额,参加镇诡司的考核,不会遇到世家的权贵子弟,因而只有一个可能,必是有人刀法更胜他,致其败亡。”
言及此处,赵昊稍作停顿,目光如炬,扫向那仆役,续道:“我父的行事风格,得知此消息,必定花了金子,遣人详查,你且将所探得的消息,一一道来。”
赵昊能从商贾之家的大公子,成功踏上诡异武道,拜入白云武馆为真传,也是有其过人之处。
而他爹不是权贵,更不是世家之人,却能闯下一片偌大的家业,绝非等闲之辈,自然也是脑子灵光之人。
“大公子英明。”
下人躬身谄语,继而禀道:“目前老爷托人查到的信息有二。
其一,在镇诡司的考核之中,会有演武,这是规定,在这演武之中,二公子仅获第二,有一人名曰丁修,拔得头筹。
其二,镇诡司的第二关猎杀诡兽,此丁修获得诡珠十颗,复列榜首,更是得到了姜断玄的青眼相邀,加入其小队。”
“丁修……”
赵昊闻言,眸光微沉,低吟其名,旋即轻拂袍袖,沉声道:“速去禀告家父,待我突破到炼骸境,会回家一趟,需要他先重点以丁修为主,搜罗其详。
同时,诡雾谷的考核,会有收尸者,可从这方面再次入手探查。”
他明白,自家弟弟死在诡雾谷,若真是人所杀,就天然站在了赵家的对立面。
“谨遵大公子令谕,小的即刻回府禀报老爷。”
下人应声,随后转身疾行而去。
赵昊则继续独立院中,长吐一口浊气,眸中寒芒闪烁,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刀光霍霍,练起刀法来。
……
外城。
一处不大的宅子里,身着银牌校尉服饰的丁修,英姿飒爽,坐于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镇诡司的典籍,细细研读。
如他这等刚通过考核的银牌校尉,按照镇诡司的规定,皆有半个月的适应期,不是为了嬉戏游乐,而是为了让其熟稔镇诡司的典章律令,以及一些诡异事件的案例研读。
不多时,丁修便翻到了典籍的最后一页,遂后合卷而起,手持典籍,缓步走出了院门。
他沿着街道而行,朝内城的镇诡司而去。
来到了镇诡司,他穿过了前庭,不作踟蹰,径直来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内,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其间典籍浩如烟海。
丁修穿梭于书架之间,步履轻盈,须臾间便寻得了手中典籍的归架之处。
他将书递给了掌籍官,其双手接过,细细审视,确认无损后,便将书籍归置回了原位。
还完书籍后,丁修缓步循蜿蜒的长廊徐行,又来到了卷宗阁前。
阁门巍峨,古木为扉,透出几分庄严肃穆。
他身为银牌校尉,虽然没有正式报道,但也可以查阅北和县往昔诡异事件的卷宗。
丁修驻足卷宗阁前,深吸一口气,胸中块垒稍舒。
昔日柳家村因诡异事件,无人生还,但究竟是亡于不可预测的诡异,还是亡于人或势力。
他如水中望月,无从得以窥其详,心中对于此事,一直都是悬而未决。
今日或许入了卷宗阁之内,可以一解他心中的疑惑。
丁修缓步踏入了卷宗阁,阁内幽光氤氲,檀香袅袅,一排排书架如列阵之士,肃穆而立。
他来到了守阁老者的案前,取出了飞鱼银牌,言道:“麻烦您,我想查阅柳家村诡异事件的卷宗。”
守阁老者闻言,目光如炬,审视牌符片刻,随即微微颔首,以示确认。
继而,老者翻开案头上厚厚的记录簿,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行间游走。
俄顷,他抬手指向阁内深处,沉声道:“第七柜,第六排,六六三号卷宗,你自去寻之便可。”
丁修闻言,道谢一声,便向里走去。
他凝眸于列列森然的木架,依照守阁老者所说的方位,找到了第七个柜子的所在。
来到柜子前,丁修驻足凝神,深吸一口清气,以定心神。
随后他伸臂打开了第六排的抽屉,屉门吱呀而开,内里卷宗堆积排列。
丁修的目光如电,穿梭在卷宗上。
未几,他便觅得标有“六六三”字样的卷宗。
他小心翼翼的从抽屉中捧出,但见其封面之上,柳家村诡异事件的几个字,赫然在目。
丁修抱着卷宗,找到了一个幽静角落,安然落座。
他将卷宗轻轻置于案上,双手微颤,缓缓启封。
但见卷宗的内页,字迹斑驳,记录着柳家村往昔的诡异事件详细。
丁修徐徐的翻动着卷宗,纸页簌簌,其眉峰却渐蹙,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拜诡教-木偶师江偃!”
这几个字映入丁修眼帘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眸中寒芒暴闪,周身气息陡然转寒,如霜刃出鞘,凛冽逼人。
此卷宗所记载,竟是柳家村灭亡的真相,竟与拜诡教的木偶师江偃有关。
拜诡教,当今第一的诡教,其教众寥若晨星,但信奉与诡异相融,方能不惧诡异。
且每一个拜诡教的教众,都是行踪诡秘,难觅其踪。
而木偶师江偃,乃近年来拜诡教中崭露头角之辈。
卷宗续言,当柳家村灭亡事件发生之后,有来自梧桐郡城的镇诡司强者闻讯,携带特殊的追踪诡器,搜寻柳家村残存的气息,进而发现是木偶师江偃所为,进行追杀。
但是江偃狡黠多智,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最终以重伤之躯遁逃而去,自此音讯全无,如石沉大海。
“江偃……”
丁修喉间低回,字字如金石相击,裹挟着无尽悲愤。
其声虽轻,却如同寒潭深波,暗藏着雷霆之怒。
他的家人罹难,血染村墟。
今日方知,此祸的根源,皆拜是木偶师江偃所赐!
丁修站起身来,闭目凝神,深纳了数口清气。
待心神稍定之后,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眸,眸中寒芒内敛,只剩下了坚毅之色。
他将案上的卷宗放回了原处,因为丁修深知,自己不过初窥诡异武道,而报仇的根本,在于力量。
只要他足够强横,纵使木偶师江偃逃到天涯海角,也是难逃追杀,至于其背后的拜诡教,终有一日,他必将其连根拔起。
思及此处,丁修不再迟疑,步履坚定地走出了卷宗阁,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