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的身影几乎是贴着门缝挤了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旧保温杯。
空气里弥漫的咖啡因和电子设备的味道,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仙妮亚·唐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加拿大口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
她棕色的长发简单束起,脸上还带着点风尘仆仆和初入陌生环境的拘谨。
“没关系。”
菲娜·科恩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这位不速之客,带着职业经纪人的审视,但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仙妮亚·唐恩?我是菲娜·科恩。”
“呃,科恩女士你好,我叫艾丽恩·蕾吉娜·唐恩,”
仙妮亚·唐恩微微纠正,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但坚定的微笑。
“加拿大人,目前还在努力唱歌。仙妮亚是我给自己取的艺名,希望它能……带来好运。”
她解释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温热的杯壁。
“唐恩小姐,你好。”
菲娜点点头,简洁地确认了身份。
她没有过多寒暄,时间宝贵,而且隔音玻璃后的人已经准备就绪。
“既然来了,一起听听看吧。我想,也许你能从专业角度,给出一点……不同的意见?”
“谢谢。”
仙妮亚·唐恩的眼睛亮了一下,真诚地道谢。
她小心地接过菲娜递来的监听耳机,在菲娜旁边的空位坐下,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噪音。
然后戴上耳机,调整好位置,视线透过那块巨大的隔音玻璃,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站在麦克风前,金色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录音室顶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立体。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姿态放松却又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专注力。
大胡子录音师隔着玻璃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递过来一张打印着歌词的纸。
仙妮亚低头看向歌词,歌曲名字叫《Creep》,是一首另类摇滚作品。
他的专业领域是乡村音乐,带着民谣的叙事感和温暖旋律。
摇滚,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就带着阴郁和棱角的另类摇滚,并非她日常浸淫的风格。
但音乐是相通的,优秀的旋律和真挚的情感能跨越类型的藩篱。
只扫了几眼歌词,仙妮亚的心就微微一沉。歌词里那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自我否定的痛苦,渴望又自卑的挣扎,扑面而来。这不是一首轻松的曲子。
就在这时,玻璃另一侧,大胡子录音师给了亚历克斯一个手势。
亚历克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已沉入歌词的世界。
他微微靠近麦克风,没有任何花哨的前奏清嗓。
那第一个音符,带着一种近乎清澈却沙哑的质感,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耳机,直接撞进了仙妮亚·唐恩的耳膜。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
当亚历克斯唱出第一句的时候,仙妮亚的眼睛瞬间亮了!
不是那种看到帅哥的惊艳,而是一种纯粹的音乐人遭遇直击灵魂的声音时,那种无法掩饰的、近乎本能的兴奋和震撼。
他的声音,这个旋律,天呐,这首曲子动听悦耳又让人心碎。
仙妮亚·唐恩沉醉了,手里轻轻的打着节拍,感受着这首《Creep》的动人之处。
副歌部分来临,亚历克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吼力量,却又被他强大的控制力束缚在精准的音准和节奏里。
仙妮亚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这歌声紧紧攥住,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她完全忘记了乡村与摇滚的界限,忘记了分析技巧,整个人被这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彻底淹没。
她感觉这歌声里有一种原始的、野性的生命力,一种在自我厌弃中依然倔强燃烧的灵魂之火。
仙妮亚·唐恩几乎是屏息凝神地听完了整首小样,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录音室里陷入短暂的、充满回响的寂静。
仙妮亚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那张歌词纸,指关节都有些泛白。她缓缓摘下耳机,感觉耳朵里还嗡嗡作响,胸腔里激荡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
她转过头,看向菲娜·科恩,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激动,之前的那点拘谨完全消失了。
“科恩女士,”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指着玻璃后面正在和录音师交流的亚历克斯,语气充满了真诚的赞叹。
“虽然在演唱技巧上还存在一些瑕疵,但在情感表达上无可挑剔,非常有共鸣力。
我敢肯定,这首歌一定会出现在公告牌上,并且大受欢迎。”
菲娜·科恩笑道:“谢谢,我想他听到你的评价一定会很高兴的。”
等录音结束,亚历克斯从录音室出来:“怎么样?我唱得还可以吧?”
菲娜·科恩还没说话,仙妮亚·唐恩就已经举起小手鼓掌。
“非常棒,我听了很感动。天呐,你有非凡的创作能力,能问问你这首歌是如何创作出来的?”
亚历克斯没有回答,而是疑惑的看向菲娜·科恩:“这位是?”
“仙妮亚·唐恩,乡村女歌手。”
菲娜·科恩为两人做了一个介绍:“亚历克斯·肖恩,我签约的艺人,算是一个演员兼歌手。”
原来是仙姑,菲娜·科恩这一介绍,亚历克斯立马就想起来了。未来乡村音乐殿堂级歌手,此时还是个籍籍无名的追梦人。
两人互相握手,算是认识了。
拿到小样之后,菲娜·科恩道:“回去之后,我立马向唱片公司推荐。
对了,下周一的试镜,不要忘记了。”
亚历克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菲娜·科恩走后,亚历克斯向仙妮亚·唐恩发出邀请:“一起去喝杯咖啡?”
“好啊!”
两人找了一家僻静,放着莫扎特和肖邦古典音乐的咖啡厅,一起坐下吃着点心聊着天。
仙妮亚·唐恩再度问起那个问题:“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这首《Creep》,它太特别了,太……真实了。
那种感觉,像被剥开灵魂一样。
我……我很想知道,它是如何诞生的?是什么样的经历,或者灵感,催生了它?”
这个问题对亚历克斯来说不难回答,他沉默几秒,像是回忆往事一般。
“创作它的时候……我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
只记得是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夜晚之后,也许是又一次被某个酒吧拒绝,也许是又一次在某个派对上被当成透明的背景板。
感觉自己像一堆被遗弃的垃圾,那把破吉他就靠在墙角……然后,第一个和弦就那么砸了下去,带着愤怒和不甘。
接着是那句‘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几乎是脱口而出。
剩下的,就像决堤的洪水,挡都挡不住。词和曲是同时涌出来的,我想你在写歌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仿佛是找到认同感一般,仙妮亚·唐恩认真的点点头:“是啊,我写歌的时候,也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的刺激,然后就写出来了。
看来,创作者们也很多共同之处。”
仙妮亚·唐恩很开心,她感觉自己和亚历克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