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道袍……枯槁的手……深紫色指甲……手腕内侧那属于母亲张素心的、独一无二的血脉封印烙印!
轰——!!!
巨大的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所有的思维瞬间凝固,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母亲……她的遗骸……怎么会在这口镇压着灭世凶物的青铜棺椁里?!
这念头带来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寒和荒谬绝伦的恐惧!天师继承人……被镇压的凶物……同棺而葬?!这口棺椁里,到底封着什么?母亲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吼——!!!”
棺椁内那充满暴虐和毁灭欲望的咆哮再次炸响!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接近!那只从缝隙中伸出的、按在内壁上的枯槁人手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在与棺内某种更恐怖的力量进行着殊死的角力!青灰色的皮肤下,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蛇般扭曲凸起,又迅速被一股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压制下去!
咔——嚓!
又一条粗大的青铜锁链承受不住这狂暴的冲击,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从中崩断!沉重的断链砸在高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巨响!
棺盖被那内部的力量猛地顶起!那道狭窄的缝隙瞬间被撑开了一寸有余!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的、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腐朽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缝隙中汹涌喷出!瞬间将我笼罩!
冰冷!粘稠!窒息!仿佛被亿万亡魂的怨念包裹!意识再次开始模糊、沉沦!怀中《九霄引雷真诀》残卷的灼热感变得更加剧烈,那丝护持识海的清凉气流如同风中残烛,在这恐怖的意志冲击下摇摇欲坠!
透过那被撑开一寸多的缝隙,我看到了更多!
缝隙深处,依旧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但就在那只枯槁人手奋力抵住棺盖内壁的下方,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似乎……还存在着别的东西!
一点微弱的光!
一点极其微弱、极其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仿佛能定鼎乾坤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在棺椁内部狂暴混乱的黑暗和怨念中闪烁着,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又如同无尽黑夜里的启明星!它散发出的气息,与棺椁本身的灭世凶威、与母亲枯手上残留的悲怆封印烙印、甚至与《九霄引雷真诀》残卷的气息,都隐隐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就在我意识被那汹涌的恶意冲击得即将彻底涣散,目光被那点微弱的金光牢牢吸引的瞬间——
“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骤然在我身后下方响起!
我猛地一个激灵,强行从棺椁的恐怖吸引中挣脱出一丝神志,艰难地扭过头!
高台下,尸骸堆的边缘!
那个枯槁如尸、刚刚将我“推”上高台的张守拙师叔,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僵硬的姿态,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他枯瘦的身体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动作生涩而扭曲。关节发出“咔吧、咔吧”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他那双浑浊空洞、蒙着厚厚灰翳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我……或者说,是盯着我身后棺椁缝隙中透出的那点微弱金光!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贪婪的、如同饿鬼看到血食般的……渴望!
“天……师……印……”他干瘪发紫的嘴唇蠕动着,挤出几个破碎、沙哑的音节,声音里充满了非人的饥渴!他攀爬的速度陡然加快,枯手抓住高台边缘冰冷的青铜浮雕,腐烂的指甲在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要上来!他要抢那棺椁里的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头顶!这哪里还是什么守陵师叔?这分明是被棺中凶物意志侵蚀、或者被某种更可怕东西操控的怪物!
腹背受敌!前有即将破封的灭世凶物和母亲的遗骸之谜,后有这诡异恐怖的“张师叔”!脚下是疯狂翻涌、择人而噬的万尸坑!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
“呃啊——!”死亡的威胁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我濒临崩溃的身体!体内那因《九霄引雷真诀》反噬而沉寂的九劫雷脉,在这内外交困的极致压力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再次狂暴地沸腾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宣泄,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源自血脉本能的……求生爆发!
嗡——!
怀中的残卷变得滚烫如烙铁!无数玄奥艰涩的符文和行气路线如同烙印般在我混乱的识海中疯狂闪现!上半卷残缺的法诀——“引气、凝神、驭雷、破妄”!
凝神!驭雷!
心念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收束!不再去管那咆哮的凶物,不去管那攀爬的怪物,不去管下方翻涌的尸海!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恐惧、悲怆、不甘……全部凝聚成一点!强行引导着体内那狂暴奔涌、几乎要撕裂经脉的雷霆之力,不再外放,而是狠狠灌入……那条被紫僵尸毒侵蚀、冰冷麻木的左臂!
以身为引!以毒为媒!以雷破煞!
《九霄引雷真诀》的残缺法门,在绝境中被强行扭曲、融合,化作一种近乎自残的搏命之法!
嗤啦——!
狂暴的金色电芒不再是掌心爆发,而是从我左臂的毛孔中、从膝盖以下那深紫色的尸毒抓痕中,疯狂地迸射出来!无数细密的金色电蛇缠绕着整条左臂,发出刺耳的“噼啪”爆响!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尸毒,在这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冲击下,如同冰雪遇到骄阳,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冒出缕缕带着腥臭的黑烟!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猛烈百倍的剧痛!仿佛整条手臂的骨头和血肉都在被无数电锯同时切割、被烈火反复灼烧!但同时,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也伴随着这极致的痛苦,在左臂中疯狂滋生!
“给我……滚开!!!”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咆哮,猛地转过身,那条缠绕着狂暴金色电蛇、如同雷霆铸就的左臂,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朝着已经攀上高台边缘、枯爪即将抓向我脚踝的“张守拙”,一拳轰出!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
轰——!!!
缠绕着金色雷霆的左拳,狠狠砸在“张守拙”那只抓来的枯爪之上!
预料中的骨骼碎裂声没有响起!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浸透污血的朽木之上!
刺鼻的焦糊味和腥臭的浓烟瞬间升腾而起!“张守拙”那只枯爪在蕴含着破邪灭祟之力的狂暴雷霆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炸得焦黑、碳化、碎裂!破碎的焦骨和粘稠的黑血四溅!
“嗷——!!!”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尖啸,猛地从“张守拙”那干瘪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那空洞麻木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那枯槁的身体被这恐怖的雷霆之力狠狠轰飞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在下方的尸骸堆中,溅起一片污秽!
暂时解决了身后的威胁!
但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左臂的剧痛达到了顶点,整条手臂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焦黑的颜色,皮开肉绽,金色的电芒在伤口处疯狂跳跃、湮灭,带来持续的灼烧感。强行引雷驱毒,对经脉的损伤更是难以估量!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因巨大的消耗和痛苦而摇摇欲坠!
而前方!
青铜棺椁的震动,在我爆发雷霆、轰飞“张守拙”的刹那,似乎……停滞了一瞬?!
棺内那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凝滞?
仿佛我这蕴含着天师血脉本源之力的雷霆一击,对棺内的存在,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影响?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凝滞瞬间!
我的目光,再次透过那道被撑开一寸多的缝隙,死死锁定了棺内深处那点微弱却坚韧的金光!
在金光闪烁的源头,借着棺椁符文明灭不定的红光,我依稀看到……
那点金光的核心,似乎是一方……印!
一方通体呈暗金色、造型古朴厚重、散发着堂皇正大、统御诸天气息的……印玺!它静静地躺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被那只枯槁的、属于母亲的靛蓝道袍衣袖半掩着。印玺上方,似乎盘踞着某种神兽的钮,细节在黑暗中难以分辨。
而在印玺旁边,紧挨着母亲那只抵住棺盖的枯手,在金光与黑暗的交界处……
我看到了一小片……碎裂的布料!
靛蓝色的!和母亲衣袖同源!但颜色更深沉,边缘焦黑卷曲,仿佛被某种极其恐怖的力量瞬间撕裂、焚毁!在那焦黑布料的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暗红色的、早已凝固的……符箓碎片?
龙虎山……天师印?!
母亲碎裂的衣角……残留的符箓碎片……
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我的心脏!
当年……母亲张素心,上代天师继承人……她并非简单地死去或被镇压!她极有可能是带着天师印……主动进入了这口青铜棺椁!以自身为封印,以天师印为镇物,试图……彻底封死棺内的凶物?!
而那道切割开棺盖的缝隙……那道边缘异常光滑的缝隙……是谁留下的?是母亲当年拼死封棺时留下的后手?还是……棺内凶物挣扎时造成的破损?亦或是……后来者所为?
“龙虎山的小崽子!果然在这里!!”
一声充满了狂喜和贪婪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猛地从尸窟的入口方向炸响!瞬间打破了高台上这短暂的、诡异的凝滞!
数道凌厉强悍的气息,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瞬间锁定了高台之上的我,以及……我身后棺椁缝隙中透出的那点微弱金光!
茅山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突破了赵师兄的阻拦,找到了镇魔窟的入口!
为首一人,赫然是那个在山道上被我一记掌心雷重伤的中年道士!他脸色依旧苍白,嘴角挂着血丝,但眼中燃烧着炽热的贪婪火焰,死死盯着棺椁缝隙!他身边,跟着几个气息更加凌厉的茅山道士,以及两个浑身鬼气森森、手持惨白骨杖的鬼巫长老!
“天师印!果然在此!还有《九霄引雷真诀》的残卷!哈哈哈哈!天助我茅山!”那中年道士发出癫狂的大笑,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我,“拿下他!夺印!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