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温晚盯着显微镜下的血样，那些本应充满活力的红细胞边缘已经出现了细小的锯齿状变化——细胞衰老的早期征兆。
“误差范围有多大？“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周予白取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重复检测三次，结果一致。你的细胞分裂速度是正常人的1.5倍。“
温晚默默计算着。如果这个速度持续下去，她的生理年龄将在五年内超过实际年龄十岁，十年后......
“所以GT-102在治愈我的同时，也在加速我的死亡？“她苦笑着抬头，“真是绝妙的讽刺。“
周予白的拳头猛地砸在实验台上，玻璃器皿叮当作响：“一定有解决办法！理查德的研究笔记提到过基因锁的稳定方法......“
“周予白。“温晚轻声打断他，“看着我。“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三天来，他几乎没有合眼，疯狂地翻阅着各种研究资料。
“我重生时就该死了。“温晚平静地说，“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不！“周予白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不会让你再次......“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手指却微微发抖。温晚这才注意到他的变化——短短几天，他瘦了一圈，白大褂下的肩膀轮廓更加嶙峋。
“我们救了多少人？“她转移话题，指向墙上的名单——十二名被解救的“蝴蝶标记“携带者，包括小雨和林檬。
周予白松开手，声音低沉：“这不公平。为什么其他携带者没有这种副作用？“
“也许因为我重生过？“温晚半开玩笑地说，却看到周予白突然僵住，“怎么了？“
“等等。“他快步走向电脑，调出一组数据，“你的基因序列与其他携带者有一个微小差异......在这里！“
温晚凑过去看，屏幕上并列显示着两份基因图谱，几乎完全相同，唯独一个点位有细微差别。
“这是什么？“
“端粒酶调控基因。“周予白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普通携带者的这个基因能部分补偿GT-102的副作用，而你的......“
“因为重生发生了某种变异？“
“很可能。“周予白迅速翻找着资料，“如果我们能找到方法修复这个基因......“
温晚按住他的手：“停下。“
周予白不解地抬头。
“你已经三天没睡了。“温晚夺过他手中的文件，“现在，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周予白想反对，却打了个踉跄。过度疲劳终于击倒了这个意志力惊人的男人。温晚扶着他来到实验室隔壁的小休息室，强行按他在床上躺下。
“两小时。“他挣扎着说，“然后叫醒我......“
话音未落，他已经陷入沉睡。温晚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心中五味杂陈。她曾以为自己重生是为了报复沈砚，为了拯救其他携带者，但现在她明白了——也许命运让她回来，是为了遇见这个愿意为她拼命的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周明远的消息：“林萱的U盘已解密，内容你会感兴趣。“
温晚看了眼熟睡的周予白，悄悄离开休息室。有些事，她需要独自面对。
国安局的临时办公室里，周明远将一个银色U盘推到温晚面前。
“林萱在最后时刻把它藏在了衣服夹层里。“他的表情罕见地带着敬意，“她没能挺过审讯。“
温晚胸口一紧：“她说了什么？“
“足够送'教授'上绞刑架的证据。“周明远调出一段录音，“听这个。“
录音质量很差，充满杂音，但能听出是林萱和一个男声的对话：
男声：“......计划必须继续，无论代价多大。“
林萱：“那些孩子呢？“
男声：“必要的牺牲。想想你妹妹，她的存活几率已经提高到60%......“
温晚猛地坐直：“这是'教授'的声音？“
“不，是他的心腹。“周明远调出另一份文件，“但这里有个关键线索。“
文件显示“新星计划“近期向一个南极科考站运送了大量医疗设备，其中包括GT-102的原料和全套基因编辑工具。
“南极？“温晚皱眉，“他们要在那里做什么？“
“建立一个与世隔绝的研究基地。“周明远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更重要的是，我们相信'教授'本人就在那里。“
温晚的心跳加速：“有具体证据吗？“
周明远调出一张照片——南极科考站的外景，角落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只能看出是个穿白大褂的高个子。
“理查德·斯通？“温晚倒吸一口冷气。
“我们比对过骨骼特征，匹配度98%。“周明远证实了她的猜测，“你的前导师显然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温晚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理查德就是“教授“，那么他一定掌握了关于基因锁的关键知识，包括如何逆转副作用！
“什么时候行动？“
“72小时后。“周明远收起U盘，“这是一次多国联合行动，但......“
“我要去。“温晚斩钉截铁地说。
周明远摇头：“太危险了，何况你的身体状况......“
“只有我能辨认出理查德的研究笔记。“温晚寸步不让，“而且，这是我的命。“
两人僵持之际，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周予白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却目光炯炯。
“我都听到了。“他走到温晚身边，“要去就一起去。“
周明远看着两人坚定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我需要上级批准。“
“不用麻烦了。“周予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南极麦克默多站的医疗支援邀请函，昨天刚收到。“
温晚惊讶地看着他：“你早就计划好了？“
“只是预感。“周予白轻声道，“理查德一直对极地研究有兴趣。“
离开国安局时，已是深夜。温晚和周予白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为什么不告诉我副作用的事？“周予白突然问道。
温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不想看你这样......拼命。“
“温晚。“周予白停下脚步，强迫她看着自己，“这次不一样了。我们不再是医生和病人，而是......“
“而是什么？“
周予白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搭档。我们是搭档。“
温晚莫名有些失落，但她理解周予白的克制。在生死未卜的南极之行前，任何承诺都显得太过沉重。
“回家吧。“她轻声说，“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出发前的最后一晚，温晚独自来到医院看望小雨。女孩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在病房里蹦蹦跳跳了。
“温姐姐！“小雨扑进她怀里，“看我画的南极企鹅！“
温晚心头一震：“怎么想起画这个？“
“昨晚梦见你和周医生去了一个全是冰的地方。“小雨歪着头，“那里有个坏医生，你们要小心。“
温晚强作笑容收下画作，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蝴蝶标记“携带者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心灵感应？
离开医院时，她在走廊遇见了林檬。女孩比初见时健康多了，但眼神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谢谢你救我。“林檬低声说，“姐姐她......“
“是个英雄。“温晚握住她的手，“我保证会完成她的遗愿。“
林檬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小心穿白大褂的人。姐姐说过，他们中最危险的不是'教授'，而是......“
“谁？“
林檬刚要开口，一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她立刻闭上嘴，匆匆塞给温晚一张纸条就离开了。
温晚走到灯光下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蝴蝶刀“。
回家路上，这三个字一直在温晚脑海中盘旋。蝴蝶刀——是指某种武器，还是代号？林萱想警告她什么？
公寓楼下，周予白正等着她，脚边放着两个收拾好的行李箱。
“南极的装备都准备好了。“他指着其中一个箱子，“你的防寒服和特殊药物。“
温晚把小雨的画和林檬的纸条给他看。周予白的眉头越皱越紧。
“'蝴蝶刀'......“他喃喃重复着，“我在理查德的笔记里见过这个词。“
“什么意思？“
“不确定。“周予白摇头，“但南极之行必须加倍小心。“
两人沉默地走上楼梯，各自沉浸在思绪中。温晚的公寓里堆满了各种极地生存手册和医疗资料，茶几上还摊开着GT-102的分子结构图。
“我煮了面。“周予白指了指厨房，“吃完早点休息，明早六点的飞机。“
温晚点点头，却没什么胃口。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看这片夜景了——如果南极之行失败的话。
“周予白。“她突然开口，“如果......“
“没有如果。“周予白打断她，走到她身后，“这次我一定会救你。“
温晚转身面对他，发现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心。这种眼神她见过——在前世她临终时，周予白看着监测仪上越来越弱的心跳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这么执着？“
周予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暖而坚定：“因为上一世，我看着你死去却无能为力。这一世，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的。“
温晚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周予白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然后是一个郑重其事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
“收拾行李吧。“他最终松开她，“明天开始，我们与时间赛跑。“
温晚看着窗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忽然意识到，无论南极之行结果如何，她已经得到了重生最珍贵的礼物——不再是被神化的白月光，而是被真实地爱着的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