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楼三楼的窗户敞开着，雨后潮湿微凉的空气涌入，冲淡了楼下大厅残留的血腥和激动过后的汗味。
林渊盘膝坐在清理干净的地板上，闭目调息。
体内暖流奔涌，八卦镜反馈的力量持续滋养着每一寸血肉筋骨。
皮肤下的玉石光泽更加内敛，却透着更强的韧性与力量感。
楼下大厅不复之前的死寂。
虽然依旧破败，但多了几分人烟气。
前途会的核心成员们或坐或站，脸上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未来的茫然。
王彪被简单包扎后扔在角落，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不少，断裂的骨头被林渊用微弱青光稳定过，死不了。
李魁脸上的疙瘩黯淡了许多，蜡黄的脸色也透出些红润，他正低声呵斥着两个手下清理地上的血迹和碎砖。
幽影安静地站在一根柱子旁，身体凝实，气息平稳，眼神不时狂热地瞥向三楼方向。
红姐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小心地抚平旗袍的褶皱，脸上憔悴褪去大半，眼神有了光彩。
老黑则靠墙站着，抱着膀子，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那丝凶悍被一种沉静的敬畏取代。
铁手依旧站在最边缘的阴影里，帽檐低垂，金属手套的右手垂在身侧，沉默得像块石头。
林渊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楼下众人。
“上来。”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身体一凛，迅速放下手中活计，带着敬畏和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沿着破败的楼梯走上三楼。李魁走在最前面，姿态恭敬。
三楼空间空旷，只有林渊盘膝而坐的身影。
众人上来后，自觉地在他面前站成一排，微微躬身，不敢直视。铁手站在最后面。
林渊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
李魁，红姐，老黑，幽影，还有另外两个汉子（一个绰号“耗子”，身形瘦小，眼神灵活；另一个叫“阿强”，面相憨厚，身材结实）。
加上昏迷的王彪和边缘的铁手，这就是前途会目前的全部核心。
“名字，能力，代价，复苏程度。”林渊的声音没有起伏，如同冰冷的机械。
李魁连忙上前半步，恭敬回答：
“回林先生，小的李魁，能力是…是‘招财’，能微弱吸引附近的游荡厉鬼或者无主的灵异物品…代价是身体会…会变得像癞蛤蟆，还有对钱财的贪念会越来越强，控制不住…复苏…托您的福，暂时压下去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
红姐接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柔媚，但更多的是敬畏：
“林先生，我是红姐。能力…是‘缝补’。能用鬼针缝补东西，也能…也能把厉鬼缝进目标体内，让人厉鬼复苏…代价是每次使用，身体里就像被无数根针扎，越来越痛，缝东西的欲望也越来越强…复苏…也压下去了，谢林先生救命之恩。”
她说着又微微屈膝行礼。
老黑声音低沉沙哑：
“老黑。‘铁皮’。皮肤能短时间变得像生铁一样硬，力气也会变大。代价是皮肤越来越僵硬麻木，感觉迟钝，脾气会变得很暴躁，想砸东西…复苏…压下去了。”
幽影的声音带着感激和一丝后怕：“幽影。能融入阴影移动，短时间在阴影里穿行。代价是身体会越来越虚，怕光，感觉自己在慢慢变成影子…差点就没了…谢林先生再造！”
他深深鞠躬。
耗子眼珠滴溜溜转，语速很快：“林先生，我叫耗子！跑得快，手脚利索，能开各种锁，对危险感觉特别灵！代价…代价就是胆子会越来越小，总觉得有东西盯着我，晚上睡不着…现在好多了！”
他讨好地笑着。
阿强挠了挠头，憨声道：“林先生，我是阿强。没啥特别能力，就是…就是特别扛揍，受了伤好得也比别人快点儿。代价…好像就是饭量越来越大，总觉得饿…现在好像…没那么饿了？”
他有些不确定。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阴影里的铁手。
铁手沉默了几秒，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表情。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暗沉金属手套的右手，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手。右手鬼化。力量，防御。代价…右手逐渐失去知觉。最终…可能彻底变成一块废铁。”
林渊听完，没有任何评价。
这些能力大多弱小残缺，代价明显，在真正的灵异事件面前作用有限。
但他需要的不是打手，是眼睛、耳朵和跑腿。
“从今天起，‘前途会’照旧。”林渊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李魁，你依旧是明面上的话事人，直接对我负责。”
李魁身体一震，连忙躬身：“是！林先生！一切听您吩咐！”
“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林渊的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平静却蕴含着冰冷的压力，“压制复苏，不是一劳永逸。你们体内的东西只是暂时安分了。想要活得更久，活得更好，就用你们的忠诚和贡献，来换取下一次‘治疗’的机会。”
众人心中一凛，刚刚的狂喜被现实的冰冷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畏和一种被套上缰绳的觉悟。
他们明白，从今往后，他们的命，就彻底攥在这位神秘莫测的林先生手中了。
背叛？代价无人能承受。
“我要你们做几件事。”林渊继续道，语速平缓。
“第一，情报。动用你们所有的渠道、眼线，搜集大有市及周边所有灵异事件的蛛丝马迹。无论大小，无论真假，只要涉及异常，第一时间汇总报告。重点是…”他顿了顿，“与‘影视’相关的一切异常。废弃片场、诡异录像带、离奇失踪的演员导演…任何线索。”
李魁立刻应道：“明白！林先生放心！我们在旧城区扎根多年，三教九流都认识些，打听消息是我们的老本行！”
“第二，建立更隐蔽、更高效的情报网。”林渊的目光锐利起来，“现有的不够。我需要深入到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像蜘蛛网一样。用钱，用你们的‘门道’，收买关键位置的人，发展新的下线。我需要的是眼睛和耳朵，不是一群废物。”
李魁额头见汗：“是！是！小的立刻去办！一定把网织密！”
“第三，收集灵异物品。残片、带有灵异气息的东西、来历不明的古董…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对劲’的东西，都留意。不需要你们去拼命，发现线索，报告给我，由我判断价值。”林渊补充道，“有价值的，我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
听到“报酬”二字，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幽影和红姐更是呼吸急促了几分，这意味着持续活下去的希望！
“第四，留意官方。总部在大有市的人手、动向、处理了哪些事件。还有其他大势力的风声，比如…‘朋友圈’。”
林渊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却让李魁等人心头一紧。
朋友圈，那是他们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最后，”林渊的目光落在李魁身上，“清理一下门户。那些不可靠的、嘴巴不严的，处理掉。‘前途会’从今往后，只保留核心和绝对忠诚的外围。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这里、关于我的风声，从你们的人嘴里漏出去。”
李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力点头：“林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保证干干净净！”
“很好。”林渊收回目光，“现在，去做事。李魁留下。”
红姐、老黑等人如蒙大赦，又带着一丝兴奋，恭敬地行礼后，迅速而安静地退下楼去。铁手也沉默地转身，消失在楼梯口。偌大的三楼，只剩下林渊和李魁。
李魁垂手肃立，姿态愈发恭敬。
“我需要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存放一些东西。”林渊看着李魁，“影楼是据点，但还不够。你在这片熟，找个地方。要求：绝对隐蔽，足够坚固，最好有独立出入口，远离人群。”
李魁脑子飞快转动，片刻后眼睛一亮：“林先生，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在影楼后面两条巷子，有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早些年挖的，后来废弃了，入口很隐蔽，在一家倒闭的酱油作坊后院枯井里，用石板盖着，知道的人极少！里面空间不小，就是潮了点…”
“带我去看。”林渊起身。
半小时后。酱油作坊后院，枯井下的石板被移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涌出。
林渊跳了下去。
李魁点亮强光手电紧随其后。
防空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干燥，拱形结构，地面是夯实的三合土。
虽然积了些灰尘，但通风尚可，没有明显积水。
几个岔道被封死，主通道尽头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石室。
“不错。”林渊环顾四周。
位置隐蔽，结构坚固，空间够用。“清理出来。入口做好伪装和防护。尽量多收购一些黄金。”
“是！林先生！我亲自带人弄，保证万无一失！”李魁连忙保证。
回到影楼三楼。
林渊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李魁指挥着耗子、阿强等人开始清理防空洞入口。
红姐和老黑则带着几个外围人手匆匆离开，显然是去执行“清理门户”和“织网”的任务了。
幽影如同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旧城区的巷道，去搜集情报。
一张无形的网，开始以这座破败的影楼为中心，悄然在大有市的地下世界铺开。
林渊的目光投向城市远方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那里是光鲜亮丽的现代都市，也是灵异复苏下暗流汹涌的舞台。
前途会，是他扎下的第一根钉子，是他窥探这座城市黑暗面的眼睛。
他需要更多的“眼睛”，也需要更锋利的“爪牙”。
“大有影视城…诅咒胶卷…”他低声自语。
从鬼雾影残念中捕获的碎片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向了更深邃的恐惧和…更丰厚的“资源”。
第一个猎物带来的能力已经消化，是时候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而新收服的鬣狗们，就是最好的探路者。
夜色渐深，大有市灯火阑珊，如同蛰伏巨兽的点点磷火。
在这片光影交织的棋盘上，一枚新的棋子，已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