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有两人也正往桃花村走来,一人身着绣黑狼官袍,一人身着绣黑鹰官袍。
桃花村。
大雪落满村庄,显得极为萧瑟。
张典吏的步子迈的不快,但落脚有印,率先而走,身后紧跟着张屠户,再后面就是一众捕快。
由于林家就在村子进口,没几步路,便到了门前,张典吏大步走出,也没敲门,一脚将大门踹开。
张屠户紧随其后,没往前去,他总觉得杀人的不是林秋,因为头是在山上发现的,人应该是死在了山上,林秋常年打渔,也不上山,就算上山,也斗不过自家儿子。
心中思绪万千,所以他就站在大哥后面。
听到门声响,正在厨房做饭的林冬大步跑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以为是自家大哥回来了,今天是做了四样菜,还有两盘肉,就是为了庆祝自家大哥入了河防军,穿上了官服。
也是庆祝林家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
可刚一从厨房踏过门槛,一脚踩在雪地上,看着眼前的众人,突然一愣,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过他也没有慌乱,缓步往前走着,面色如常,从杀张震的那一刻起,所有会发生的情况,他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陆瑾对他的评价是,带脑子杀人。
眼前这般,无非就是最坏的情况,他也早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闲庭信步,距离张典吏不远处站下。
微微仰着头,恭敬作揖。
“张典吏,此番光临寒舍,不知是有何事?”
张典吏平静的看着他,没回答这句话,只是招了招手:“带走。”
话音一落,身后两个捕快率先走出,大步上前,直接就押住了林冬。
“张典吏,这是何意?”
被压制着双臂的林冬虽是阵痛,但仍是仰着头,拧着眉头,面露疑惑。
张典吏没有回应,他身为吏官之首,还不至于和一个下民解释行事原因,扯皮是扯不清楚的,带回县衙,一上刑,哪天有看过寡妇洗澡,哪天踢过瘸子好腿…..都得招了。
张屠户有些急了,忙跑到自家大哥身前,拉着他的胳膊,急声道:“大哥,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动林冬的呀,林家和郑家婚事在即,郑毅又是河防军总旗,若是郑毅相助,河防军怪罪下来,又该咋办?”
他虽是爱子心切,想在最快的时间找到杀人凶手,为自家儿子报仇,可他还有理智,不想大哥因为此事影响了官途。
不值当。
官兵小旗不入流,可一旦升任总旗,可就是九品武官,论品阶,自家大哥只是不如入品的典吏,看到郑毅,也得弯腰相迎。
“他在军中,我在县衙,我做何事,还需要去思虑河防军会怪罪吗?一个总旗还没那么大能量影响我办事。”
说着,他盯着张屠户:“再说了,郑毅有官身,和他林家有什么关系,是订了婚,但成了吗?郑毅会因为他得罪我吗?就算会,河防军会因为郑毅和县衙掰扯吗?一个小小林家,够资格吗?”
这番话听起来无脑,但也是现实。
河防军近两年的确有抬头的趋势,可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压着县衙一头,论兵力,县衙也有五百官兵,用于县城护防。
论权势与地位,在常山县,两者差不了多少。
话说的很明白了,想拿捏他,一个郑毅是远远不够的,除非河防军来县衙要人,可问题是,就一个泥腿子,河防军会出手吗?
想攀上郑毅,再攀上河防军,在常山县横着走,想什么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认得一个总旗,还不真得翻天了?
其实,从一开始张典吏啥话也不说,就直接让官差押着林冬就看得出来,他压根就瞧不上林家。
人只要带回县衙,河防军千户来了,也不能把人带走,如果真因为河防军势盛,就把人放了,那县衙的面子往哪搁?
别说他不同意,县太爷也得阴着脸说一句,别让人活着出去。
权力是一层一层往上递增的,可不代表人情的传递能往上递。
林家的阶层,太低了。
如果林家能站上这权力阶梯,哪怕是最底层,他今日带官差抓人,都得掂量掂量,可现在的林家,一个打渔户翻身。
还不够资格。
其实,在得知林家截胡了他张家和郑家的亲事时,他就对林家不太满意,有几次都想用点手段把他抓进刑狱。
再者。
张典吏有三房小妾,生了五胎,都是女儿,近些年岁数大了,也没那个精力了,生不出儿子来,也就是说张震就是张家的独苗。
张家的独苗死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今天,林冬是一定要带走的。
“先把他带去县衙,我在这等等他哥。”
随后,张典吏撇了一眼林冬:“他和你想的一样,所以他才有恃无恐,但他想错了,如果他林家有官身,我还得思虑片刻,可惜,他林家只是渔户翻身,仅此而已。”
风声寂寥,雪成群而落。
周围寂静无比。
林冬平静的盯着他的身后,估摸着时间,俄顷,在看到门外两道伟岸身影时,突然就笑了。
“张典吏,你说错了,之前我林家的确只是渔户翻身,可就是在今天,不是了。”
张典吏扭头盯着他,挑了一下眉。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两道脚步声,很乱,也很快,脚步声愈来愈近。
还未回头,便有一道声音径直传入耳朵。
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
“张典吏。”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回头看去,在看到那两位着官服的年轻人时,张典吏猛的回头,不禁一愣。
“抓我小弟,是何缘由?”
此时,他终于明白林冬为何发笑,又为何说出那句看似没道理的话来。
林家长子,亦是这一代的家主,屹立于大雪之中,大雪盖在了官服之上,但却掩盖不住那一头狼的凶煞与孤傲。
手握官刀,拧着眉头,语气质问。
张屠户也是微微一愣,河防军的官服他又如何不认得?
这两年,河防军难进他也清楚,几次三番想把自家儿子塞进去,也没办成。
林秋的官位不大,只是普通的官兵,可在张典吏看到那一身官服时,心中已经明悟,这人,他大概率是带不走了。
但张典吏为官多年,久经浮世,也不可能就此低头,他冷着脸:“你林家有人杀了我侄子,不是你,就是你弟,不但他要跟我走,你也一样。”
闻言,林秋挑了挑眉:“证据?”
证据……他哪来的证据,本来就想着带回去县衙,用点刑,啥都招了。
如果只是郑毅一人穿官服而来,林冬他也能带走,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林秋这泥腿子,竟然也入了河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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