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浑浊的钢界原油包裹着陈渊,浓烈的锈腥与机油焚烧的恶臭黏附在每一次艰难呼吸里。微弱暗红的光晕在污浊油液深处扩散,如同指引冥河的鬼灯。
陈渊的身体在粘稠的泥浆中艰难移动,每一寸肌肉牵扯着骨头断裂的剧痛和内脏破裂的憋闷。他伸手,穿透油腻的阻力,冰冷刺骨的不锈钢铭牌滑入指间——**编号:S-07 |服役单位:水神应急灭菌处**。牌子上湿冷的触感仿佛残留着机械的冰冷。牌底连着撕裂变形的摄像头残骸,断裂的电线在油中扭曲。
他另一只手伸出,触到铭牌旁,从油污里捞出那半截僵硬的手臂。残破的防护服袖口下,一只冰凉、青灰的手死死攥着一片边缘锐利的碎玻璃片。玻璃上,一点黑褐的血痂如扭曲的烙印。
指尖擦过玻璃断面的瞬间——
视觉瞬间崩塌!无数破碎、旋转的灰色噪点如同千万只狂躁的飞蝇吞噬了感知!非人的剧痛如同滚烫的钢锥,从陈渊接触玻璃的指尖强行贯入!沿着手臂神经、撕裂肩胛、轰然炸向大脑!
眼前的钢界油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速旋转、令人眩晕的狭小空间——一个纯白色的、表面流淌着微弱蓝光的金属舱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一丝情感地在耳边炸开:“**……目标‘哀恸链接点’污染指数突破阈值…核心授权批准…生命体征强制剥夺指令执行确认——G-09**”
镜头!无数疯狂扭曲、撕裂的镜头影像碎片猛烈地撞击着陈渊的意识!那是临死前摄像头的最后视野!
画面一:(远景剧烈晃动)一只被厚重白色防护甲包裹、粗壮到非人的手臂,握着一支造型狰狞的纯银注射枪。枪体表面覆盖着冰冷复杂的电子线路纹路,前端是数根锐利的、闪烁着高频蓝光的针头!枪口正死死抵在一个被金属束缚带牢牢捆在操作台上的男人胸口!
那男人的脸!正是几分钟前在隔壁囚笼嘶喊、请求见母亲最后一面的那个绝望的身影!此刻他眼珠暴突,绝望地扭动着头颅,喉咙里只能发出被堵住的“嗬嗬”声!
防护甲手套的末端,一根细长的金属针管带着高频的蓝色电弧光芒,瞬间贯穿了男人挣扎的胸膛!针头毫无阻碍地刺破皮肉、肋骨!位置精准无比——心脏!
“滋噗——!”细微的穿透声混合着高频电流烧灼组织的嗡鸣!男人身体触电般挺直僵化!几股鲜红的血箭顺着针管边缘的凹槽猛烈喷溅出来,泼洒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和那只纯白的防护甲上!
画面二:(画面剧烈颠簸、旋转)镜头似乎被重击、打飞!最后的视角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一角。
下方主视角:陈渊的母亲!那个枯槁的身躯被同样的金属束缚带捆在相邻的金属操作台上!她浑浊的脓黄眼窝深处,那两点暗红正在疯狂搏动闪烁!
那只刚才持枪的粗壮白甲手臂转移了目标!不再理会旁边胸口中针抽搐的男人,转而死死钳住了母亲的头颅!另一只白甲手伸来,握着一件末端带有钻头的、如同订书机般的小型液压装置!钻头旋转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呜呜”声,前端带着高频蓝光,凶狠地压向母亲右胸靠近肩胛骨的位置!
钻头瞬间接触皮肤!“嗤啦——!”肌肉撕裂、骨骼打磨的恐怖噪音混合着高频钻头的尖啸!“噗!”利器贯穿身体!钻头带着焦糊的皮肉和一点骨屑退出!
随后,一张污损的医保卡芯片朝外的方向,被粗暴地硬塞进了那个血肉模糊的孔洞里!一张覆盖着粘稠蓝色组织凝胶的金属箔片被机器“啪”地一声拍打上去!瞬间密封!母亲干瘪的胸脯上,瞬间多了一个嵌入血肉的、芯片部位散发着暗红微光的矩形异物!
画面三:(画面边缘红光狂闪)剧烈的金属碰撞!那只巨大的纯白防护甲手,带着非人的蛮力狠狠扫中了摄像头!镜头旋转着飞出去!
最后定格画面:高速旋转中,视角掠过操作台边缘。母亲僵硬的头颅侧歪着,一双完全被凝固脓黄覆盖、仅剩暗红光点锁住镜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被打飞的摄像头方向!
一股冰冷决绝的、饱含着最深痛苦和毁灭同类的绝望洪流,如同裹挟着锐利冰刺的风暴,顺着陈渊攥着玻璃碎片的手指疯狂涌回,冲向他识海深处那片悬浮于钢界油海上空的影像碎片——那影像正是母亲的遗体在巨大管道检修平台上痛苦抽搐的画面!
嗡——!!!!
脑内爆炸般的嗡鸣混合着心脏骤然停跳的窒息感!
陈渊手中沾血的碎玻璃片爆出刺目的红光!玻璃内残留的那点S-07的血迹瞬间汽化!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电磁干扰的混乱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陈渊胸骨正中紧贴的那块搏动的“第二心脏”——那冰冷的引擎猛然一顿!随即疯狂加速运转!频率快得令人窒息!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剧痛如同闪电鞭狠狠抽打在他的心脏上!
噗!!
他无法控制地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溅在前方不远处那个漂浮的摄像头残骸上!
摄像头残骸猛地一震!其表面的指示灯骤然熄灭!紧接着,内藏被血液激活的混乱能量瞬间引爆了它断裂线缆中残余的微弱电流!一道细小、惨白、极度扭曲不稳的电火花猛地窜起!
那电火花的落点,恰好是前方漂浮在油污中的、那半截S-07的手臂!电流毫无阻碍地钻入冰冷青灰的皮肤!
嗡!!!
那半截手臂瞬间弹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操控的木偶!僵直的手指依旧死死攥着那片染血的碎玻璃!手臂带动着玻璃片,以一个绝对违反物理常识的弹跳轨迹,“噗嗤”一声!
将锋利冰冷的玻璃断茬,狠狠钉进了陈渊自己的左胸腔!位置精准——肋骨间隙之下,胸腔偏左!
冰冷的玻璃毫无阻碍地切开皮肉,撞在肋骨上!剧痛再次直冲脑髓!
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更诡异、更深刻的“共鸣”!
嗡!!!
陈渊感觉自己的胸腔内部,那冰冷的“第二心脏”引擎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信号”!其搏动瞬间与贯穿他皮肉的那块玻璃片同步共振!
剧痛如同被牵引的磁流,疯狂地汇聚向左胸腔的伤口!
哗啦!
他左胸的衣物连同覆盖其上的拘束衣,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无声地沿着玻璃切入的伤口向两侧裂开!血肉之下——一片冰冷光滑、色泽暗沉如废弃轴承、表面布满了细微电流状银丝纹路的弧形“钢板”,取代了原本心脏的位置,正在疯狂地搏动、收缩、膨胀!
每一次收缩,都带着金属空腔的沉重“噗通”声,将那根插在它表面的玻璃碎片强行向内挤压一分!
每一次膨胀,玻璃碎片边缘都爆开一小簇扭曲的白炽火花,死死抵抗着被吞噬的命运!
玻璃碎片在钢板剧烈跳动中被强行推入更深!碎片尖端那点S-07干涸的黑色血痂,在钢板的搏动挤压和电弧灼烧下,竟然开始融化、变形、流淌!如同被烧红的钢水!
黑血融化流淌,渗入“钢板”中心复杂的核心区域!
滋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冰水!被污染的、属于母亲临终惨死的记忆碎片!属于S-07被迫执行灭绝的冰冷职责和临死前的混乱电磁暴走信息!这两股交织着极致绝望、痛苦与混乱的数据流洪流,如同失控的宇宙射线,瞬间冲击在“钢板”最核心的控制单元上!
嗡!!!
陈渊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随着这共振在颤抖!那块“镇痛钢心”搏动瞬间陷入彻底的混乱!表面的银色电路纹路疯狂闪烁、爆裂!仿佛随时会解体!一种冰冷的、强大的、如同巨轮沉没前爆发的最后牵引力,以那颗搏动混乱的钢心为核心猛然爆发!
整个钢界油海如同沸腾的钢炉!
咕噜噜噜——!!!
巨大的油泡猛然从油海深处翻滚炸裂!粘稠的黑油裹挟着沉底的锈屑,形成一个旋涡的中心!
一只巨大、狰狞、扭曲的钢铁巨颚,裹挟着喷涌的黑油和浓烈的血腥锈臭,从那沸腾的中心悍然探出海面!颚口边缘是无数排如同钢钉般尖锐、不断高速旋转的巨齿!颚口后方,是一个由无数粗大扭曲、缠满锈蚀电缆的金属管和破碎船体强行焊接而成的、如同腐烂钢构鱼雷般的恐怖身躯!尾部拖曳着一条残缺的、布满液压油缸的巨大钢铁尾鳍!
钢铁巨鲨!它那只由超巨型金属探照灯改造成的、唯一的左眼,灯罩碎裂,灯芯如同巨大熔炉般燃烧着纯粹而狂暴的黑红烈焰!烈焰的光芒穿透油污和黑暗,猛地锁定了漂浮在海面之上的陈渊!
嗡——!!!
如同亿万只生锈齿轮同时嚎叫的恐怖嘶鸣轰然炸开!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金属扭曲摩擦的终极噪音!那巨鲨拖着残缺的尾鳍,搅动起滔天巨浪般的黑油和刺鼻锈雾,朝着陈渊,朝着他胸腔内那颗与其产生了绝望共鸣的、搏动不休的“镇痛钢心”,张开了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口!
巨齿咬合的瞬间,钢心搏动的“噗通”声与金属巨鲨的咆哮融为一体,震颤着无边无际的钢界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