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条海鱼在陶锅中挤得满满当当。
即便用盖子都合不上。
林云只好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用水洗干净了,就盖在陶锅上。
然后,他抱着陶锅走向了县城。
县城本就不大,守门的官兵也都认识林云,隔着多远就一脸晦气的走一边去了。
林云顺利的进了城,便去绸缎庄花了八文买了一件新麻衣,又来到一处小巷换好衣服,把那又脏又破的旧衣服随手一扔,他又去寻到了一处卖面具的小摊。
他挑了一下,最终选了一个笑容可掬的面具,花了三文。
等他戴好面具,来到一处集市,先逛了一圈,确定了下物价,才找了一处空位,就地一坐,把陶锅上的布一揭。
“卖海鱼咯,熏过的海鱼,三十文一条。”
林云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句。
瞬间,就吸引过来很多目光。
本来松江府地处江南水乡,市场上河鲜众多,海鱼也有,但数量却很少。
物以稀为贵。
很快就有人上来问价了。
“你这鱼新鲜吗?”
“你这鱼真是海鱼吗?”
“三十文太贵了,便宜一些吧。”
........
对于来询问鱼成色的人,林云只是将陶锅里的鱼拿起来让他们看成色,但不准他们碰。
至于来想跟他讲价的人。
“便宜不了,这些都是冒险出海用命捕来的。”
林云一概回应道。
并很快就卖出去了好几条。
“这些海鱼,某都收了!”
一阵颇为沉稳的声音,猛地响起。
林云抬眼,顿时发现来人长的极高,目测起码两米出头,而且身材极为壮硕,着一身黑衣,容貌则是獐头鼠目,是个长相颇有些猥琐的中年人。
“呵呵,这里还有十八条鱼,一共五百四十文,客官您全要的话,算您五百文吧。”
林云语气很温和的道。
他此刻已注意到眼前之人的手掌处有老茧,指不定是个武者,对其的态度自然要好些。
“呵,某家不占你便宜,这是六钱银子,不用找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抛出了六锭银子,然后抓起那陶锅,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林云见状,默默的把银子收起,然后快步溜了。
财帛动人心。
林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兵,谁都惹不起,自然不愿给自己找麻烦,得了银子就快走,出了集市后把面具摘下往怀里一塞,就去了一间绸缎庄。
买了裤子,买了白色的亵衣,买了鞋子,又转头去了澡堂。
花钱要了单独的浴桶。
痛痛快快的洗了一番。
林云离开澡堂后,发现路上遇到的人都不躲着自己了。
就连那些小屁孩也不再对着他喊傻子了。
瞅见路边有一个水缸。
林云赶紧过去一看,顿时发现水面上的倒影是一个脸庞干净,皮肤稍显醋黄的英俊少年。
无论是形象还是精气神,都跟之前蓬头垢面,如同乞丐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林云只是感叹了一句人靠衣装后,就又去街边理发摊排着队等理发。
这期间,他还买了两个夹肉烧饼,边啃边等着理发的功夫,有两个老叟理完头发后没走,抬了一根长凳子坐在理发店的门前,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唠嗑。
“唉,这个月的税又要加了。”
“可不是吗?一个月都加三次了,我儿子卖煤的,起早贪黑,结果到了月底把税一交,屁钱没挣到,还差点亏本。”
“我看这当官的就只敢欺负老百姓,你看那陈扒皮,卖私盐卖了那么多年,有人敢把税收到他身上吗?!”
“嘘~!老哥,慎言啊。”
.........
两个老叟把声音都压低了。
林云对此则没有在意。
其他人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想先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
毕竟,他此时也不过是刚能吃饱饭而已。
有句古话说的很好啊。
穷,就独善其身呗
林云几口就将手里的肉饼吃完了,觉的味道不错,就又去买了两张,却还没吃完,理发的队伍就已经排到他了。
他往那竹椅上一坐,剃发匠拿着剃刀和梳子,就对着他的头发招呼了起来。
一边招呼还一边问:“小兄弟,想梳个什么样子?”
“一般人怎么剪的,你就给我怎么剪吧。”
“好哒。”
剃完头发,剃发匠又用帕子搅了一些肥皂沫,抹在了林云的下巴上,然后拿起剃刀给林云剃胡子。
胡子剃完了,又拿出掏耳勺,帮林云清理耳朵。
整完了后,才要了八文钱。
“小兄弟,下回常来哈。”
“呵呵,下次一定。”
林云离开了理发摊,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又摸了摸头发上隆起来的叉烧包发型,心中无奈。
这种古人的发髻,在他看来是称不上好看的,还相当热,但他在这里也不可能剃寸头,只能入乡随俗了。
最后他又回了集市,买了两口陶锅,一幅碗筷,一斗精米,还有一个陶罐,半斤辣椒面,半斤孜然粉,半斤胡椒面,三株大白菜,一根大萝卜。
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一大布袋,被林云背着走。
“一下子花了一百二十文,还剩下四百九十文。”
林云心情不错。
卖海鱼赚的钱实在是不少。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他的生活质量将直线上升。
“这里的猪肉要三十文一斤,羊肉四十文,牛肉五十文,下次来县城倒是可以买一点。”
林云一次性买的东西有些多,不好拿,即便他很馋五花肉,但也只能等下回了。
他随即来到一处卖柴禾的小摊前,买了一大捆,全背在身上,将装其它东西的布袋遮住,才朝着县城外走去。
而此时,在县城某个酒肆的包房中。
青衣女子手持白瓷酒杯,依窗而坐,垂目盯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浅浅的抿了一口。
酒肆旁,一土地庙前的香炉内刚插上新香,氤氲的轻烟上升,却仿佛融进了青衣少女的眼眸间,化成清澈的水色。
那獐头鼠目的魁梧汉子提着陶锅走进了包房,将手中的陶锅往桌上一放。
“小姐,今日有人来卖海鱼!买的还不少。”
“嗯?”
青衣女子扭头看着那陶锅中的鱼,好看的眸子稍稍的眯了起来。
“有趣。”
青衣女子笑了起来。
“程叔,那人现在在哪儿?”
“我已派人跟着,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
青衣女子稍稍点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起一条熏鱼,声音平淡。
“鱼不错,炖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