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破烂的砖厂里,李文光弓着背,正将一块块碎砖码放整齐。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手里也挣了一些钱了,过几天,他就要把这砖厂给重新开起来。
李文光粗糙的手掌布满老茧,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暗红,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他一点点的整理着,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胡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直起身子,直了直腰。
他随手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渡江烟,又拿出打火机,啪嗒点着了。
他抽着烟,吐着云雾,感觉到无比惬意,仿佛满身的疲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经过,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此时,只见二娃子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衣角被风掀起,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慌张的眼神。
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步一样。
“光哥,光哥,俺......俺找你有事......”二娃子三步并做两步,很快来到了李文光身边。
李文光看着二娃子,连忙焦急地大声问道:“二娃子,这么着急忙慌的,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与不安。
“光哥,光哥....俺哥......”
二娃子大喘着粗气,焦急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泪水和汗水从二娃子脸上流了下来。
李文光看得十分焦急,轻拍着二娃子后背,轻声说道:“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二娃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事情说了出来。
李文光瞪着眼睛,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烟,连忙说着:
“好,你到庄子口老槐树下等着我,我回家拿钱,我们现在开三轮车就去。”
“光哥,谢谢你......”二娃子说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李文光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不要着急,自己肯定会想办法帮忙的。
李文光快速的往家里跑去。
二娃子则也往庄子口的老槐树下跑去。
他不敢告诉他的父母亲,生怕父母亲知道他大哥出事了,再受不了该怎么办啊?
二娃子很快到了老槐树下,焦急地等待着。
此时,正巧刘铁柱看见了,看着二娃子的表情,感觉到不对劲,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他连忙问了二娃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二娃子望着刘铁柱,也是实话实说了。
刘铁柱听完以后,拍着二娃子说道:“你们等俺,俺现在回去和俺媳妇说一下,俺和你们一起去。”
还没等二娃子说话,刘铁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边,李文光拿上家里所有的积蓄,开着三轮车,立马往老槐树下跑去。
这边,二娃子和刘铁柱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他们看见李文光来了,很快上了车。
李文光启动三轮车,突突的往县城医院跑去。
事情是这样的。
刘大娃,也就是二娃子的亲哥,几年前倒插门到了不远的杨家湾了,做了杨家湾记工员的上门女婿。
他哥婚后,也是生了两个闺女,很是不受待见,好在,他哥和嫂子勤勤恳恳,很是努力。
终于,在今年,准备盖房子了。
刘大娃的老丈人说了,等新房子盖好,他哥一家就可以分出去单过了。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他哥一家人终于熬出来了,别提多开心了。
可是,他们准备去前进砖厂买砖块,手续、条子什么都弄好了,就等着有砖块就可以盖房子了。
可是,赵有财愣是收了他们的钱,没有给他们一块砖块。
如今,赵有财被依法处置了,他哥去找前进砖厂理论了。
谁知到了那儿才发现,厂里乱成了一锅粥,好些人都在讨要砖块。
混乱中,他哥不知道怎么就和那些人打斗起来了,摔倒了,不知被谁踩踏了,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医院。
刘大娃此时正在县医院抢救,而且还是重伤,生命垂危。
现在,他老丈人家里没有钱了,不想给医治了,准备放弃治疗了。
二娃子说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
“文光叔,那可是俺亲大哥啊,他也是挺苦的,俺不能让哥有事啊。”
李文光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愤怒和担忧。
这个赵有财,真是可恶啊。
三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飞驰,扬起阵阵尘土。
二娃子坐在车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哥哥的事。
“俺哥命苦啊,自从倒插门到杨家湾,没日没夜地干活,就盼着能有自己的家。
这好不容易攒够钱盖房子,结果遇上这种事……那可是全家的血汗钱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呜咽。
李文光和刘铁柱听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他紧握着车把,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狠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医院。
终于,过了许久,三轮车停在了县医院门口。
二娃子快速的跳下车,撒腿就往医院里面跑去。
李文光和刘铁柱也紧跟其后。
他们很快到了医院,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刘大娃的媳妇杨兰花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哭得红肿。
她看到二娃子来了,一下子扑了过去,放声大哭:
“二娃子,你可来了!医生说你哥……说他估计活不了了,身上多处骨折,腿也断了,以后可咋办啊!”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绝望都宣泄出来。
大娃的老丈人、丈母娘坐在一旁,神情呆滞,泪水不停地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
老丈人颤抖着嘴唇,摇头叹息着,最后,艰难的说道:
“闺女,没办法了,家里的钱都搭在买砖上了,砖没拿到,还欠了一屁股债。
以后你和孩子可怎么过啊?不是你爹狠心,这欠了这么多的债,你们以后怎么活啊?不行,实在不行,就不要治了吧......”
这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杨兰花抬起头,眼神坚定却又满是悲伤,哭着说道:“爹娘,不行啊,大娃不能死啊,他死了,俺和闺女该怎么活啊?
再说了,大娃是为了俺这个家才变成这样的,大娃还在手术室,俺不能做这没良心的人。
就算他以后瘸了,俺也守着他,和孩子们一起过!”
她的声音虽然哽咽,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劲儿。
杨兰花的爹娘看着闺女这样决绝,只要流着泪,摇着头。
此时,李文光立马把二娃子拉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在了二娃子的手里,连忙说道:“你先拿着,快点去交钱。”
二娃子望着李文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文光一把把钱塞到了二娃子手里。
二娃子红着眼眶,紧紧地握着钱,望着李文光,点了点头。
他立马走到杨兰花身边,说道:
“大嫂,你放心,俺哥,俺一定会救的,你看看,俺带来钱了。俺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挺过去!”
杨兰花望着二娃子,“扑通”跪在了地上,流着泪说道:
“二娃子,谢谢你啊,请你一定要救救你哥,不然,俺和大丫、二丫该怎么活啊!”
二娃子连忙把大嫂拉起来,说道:“大嫂,你放心好了,他是俺哥,俺一定会救的。”
很快,二娃子就拿着钱去缴费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仿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众人围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到底刘大娃的伤势怎么样,能不能救活,大家真的不知道。
但此刻,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