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将熄未熄,铁匠铺里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药草苦涩味,混合着未散尽的淡淡血腥气。陆离赤裸着上半身,坐在一张矮木凳上,龇牙咧嘴。老赵头那只仅剩的左手,动作却异常沉稳精准。他用一柄薄如柳叶的刮刀,小心翼翼地将一团粘稠乌黑、散发着奇异辛辣气息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陆离那条肿胀得发亮、皮肤下淤血紫黑的右臂上。
药膏甫一接触皮肉,一股如同无数烧红钢针攒刺般的剧痛,瞬间沿着手臂神经狠狠扎进陆离的脑海!他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青筋暴跳,豆大的冷汗瞬间就渗了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硬是将冲到喉咙口的痛呼死死压住。
“嘶…老赵头…你这…是生肌续骨的灵药…还是扒皮抽筋的毒药啊?”陆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剧烈的颤抖,试图用调侃分散那钻心的剧痛。
老赵头眼皮都没抬,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忍着。筋骨裂了,魔气也侵了皮肉。这‘黑玉断续膏’霸道,能拔毒、活血、生肌。疼,就对了。”他枯瘦的手指力道恰到好处,既将药力狠狠揉进皮肉深处,又不至于加重伤处。
那剧痛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陆离感觉自己的右臂仿佛被架在炉火上反复炙烤,又像是被无数蚂蚁在啃噬骨髓。每一次揉捏,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只能拼命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在墙角那根静静靠着的烧火棍上。
经过昨夜血战,又被他紧紧攥了半夜,棍子黝黑的表面似乎更显深沉内敛。那些沾染的暗红魔鼠污血,几乎完全消失了,仿佛被棍体彻底吸收消化,只在棍身留下几道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纹理般的暗红丝线,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但此刻握在手里,那股沉稳的、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感,却比昨夜清晰了许多!每一次搏动,都仿佛与陆离自身的心跳隐隐呼应,传递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更奇异的是,当老赵头揉捏他伤臂、痛楚最为剧烈时,握在左手的棍子似乎就会传递来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无形的支柱,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分担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棍子…”陆离看着它,忍不住低声开口,“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老赵头涂抹药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浑浊的目光扫过那根黝黑的棍子,又落在陆离布满冷汗却写满困惑和探寻的脸上。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带着某种沉重的追忆和难以言说的禁忌:“有些东西…沾了血,见了煞气…就醒了。是好是歹…难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它…很重。比你想的…重得多。”
“重?”陆离一愣,下意识掂了掂左手握着的棍子。入手沉甸甸的,是比寻常烧火棍重不少,但也远不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是挺沉手,不过…”
老赵头打断他,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陆离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陆离此刻无法理解的东西:“不是斤两的重…是命数的重。压着的东西…太多。”他没有再解释,只是用一块干净的粗麻布,小心地将涂抹好药膏的右臂缠绕包裹起来,动作轻柔了许多。“这几天,右臂别用力。药膏每日换一次。‘打铁桩’…只练左半身。”
陆离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命数的重”、“压着的东西”,玄之又玄。但老赵头向来话少,能说这些已是破例。他只好把疑惑压下,感受着被麻布包裹的右臂,在剧痛之余,似乎真的有丝丝缕缕的清凉和麻痒感从药膏覆盖处渗透出来,对抗着魔气残留的阴冷灼痛感。
“知道了。”他闷声应道。身体的疲惫和伤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直打架。
老赵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收拾好药罐和刮刀,又往炉膛里添了几块耐烧的硬木柴,让炉火维持着微弱的红光。铺子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陆离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左手依旧紧握着那根传递着奇异搏动感的烧火棍,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带着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青石镇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却又压抑沉闷的气氛里。家家户户忙着修补破损的门窗,收敛掩埋亲人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和恐惧。修士带来的短暂安宁,很快被玄尘子和赵清扬毫不掩饰的搜刮行为打破。
“仙师说了,魔患未除,需大量灵材炼制法器符箓,以防不测!”
“各家各户,有余粮的再出一石!有银钱的,再凑一贯!”
“王老五家没人了?那屋子里的东西,仙师征用了!抵供奉!”
张富贵带着几个镇上的青壮,在玄尘子漠然的目光和赵清扬不耐的催促下,如同催命鬼般挨家挨户地再次“筹措供奉”。镇民们脸上刚刚消退的惊恐,再次被绝望和怨愤取代。他们看着自家本就不多的口粮被强行搬走,看着箱底压着的、准备给孩子娶亲或救命的一点铜钱被收刮干净,敢怒不敢言。
“呸!什么狗屁仙师!比山匪还狠!”一个汉子看着自家空了大半的米缸,蹲在门槛上,低声咒骂,眼睛通红。
“小声点!不要命啦!”他婆娘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惊恐地看向门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那些魔物…”
“活下来?”汉子猛地甩开婆娘的手,指着空荡荡的米缸和外面一片狼藉的镇子,“这样活着?跟等死有什么区别!昨天要不是陆家小子…”
“嘘!”婆娘脸色煞白,“别提了!那小子…哎,是条汉子,可你看他那样子…仙师都瞧不上!能顶什么用?”
类似的议论,在街头巷尾压抑地流传着。人们感激陆离那夜的悍勇,却又清醒地认识到,在真正的“仙家力量”和可怕的魔灾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陆离这个名字,渐渐和“莽夫”、“可惜了”这样的评价联系在一起。
陆离对此恍若未闻。他右臂吊着,裹着厚厚的麻布,每日只在铁匠铺后院活动。老赵头给的“黑玉断续膏”效果确实霸道,剧痛在第二天就减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麻痒,仿佛有无数新生的肉芽在伤处蠕动生长。魔气侵蚀带来的阴冷刺痛感,在药力和体内那股灼热“活劲儿”的双重作用下,被压制得极好。
他谨遵老赵头的嘱咐,右臂丝毫不敢用力。每日的“打铁桩”,便只练左半身。
清晨的薄雾中,后院空地上。陆离双脚依旧如老树盘根,深深扎入泥地。腰背挺直,但只有左臂缓缓拉开,动作因为失去右臂的平衡而显得更加别扭、艰难,甚至有些滑稽。每一次呼吸,都异常沉重,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左臂的肌肉在极限的拉伸和对抗中贲张、颤抖,承受着双倍的压力。剧痛和麻痒从右臂伤处不断传来,如同跗骨之蛆,干扰着他的心神。
但他眼神依旧专注,牙关紧咬。每一次坚持到极限,体内那股灼热的“活劲儿”便如同受到刺激的奔马,在左臂的经络中更加汹涌地奔腾,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带来力量增长的踏实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臂力量,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筋骨也变得更加坚韧!
墙角那根黝黑的烧火棍,成了他最好的辅助。当左臂练到酸麻胀痛、几乎抬不起来时,他便改用左手握住棍子中段,以棍代臂,继续练习“打铁桩”的发力姿势。沉重的棍子握在手中,那股沉稳的搏动感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每一次艰难地挥舞、戳刺、横扫,都让他对这股力量的传导和运用多一分理解。棍子的重量,此刻不再是负担,反而成了锤炼左臂和身体协调性的绝佳工具。
“嘿…老伙计…你…还真有点用…”陆离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看着手中纹丝不动的棍子,咧嘴一笑,牵扯到嘴角的结痂,又是一阵疼。
老赵头偶尔会站在铺子后门,沉默地看着陆离在院中挥汗如雨,看着他只用左臂和一根棍子,艰难却无比执着地重复着枯燥而痛苦的动作。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浑浊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欣慰?
这天午后,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青石镇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铁匠铺里炉火已熄,依旧闷热难当。陆离右臂的麻痒感达到了顶峰,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里面钻爬啃噬,折磨得他坐立难安。他索性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粗布裤子,左手拎着那根黝黑的烧火棍,在后院一遍遍练习着最基础的横扫动作。汗水顺着他精悍的脊背和胸膛不断淌下,在沾满煤灰的皮肤上冲出道道泥痕。
沉重的棍子在他左手中,从最初的滞涩,渐渐变得圆转流畅。每一次横扫,都带起沉闷的风声,棍影连绵成一片模糊的黑幕。他沉浸在那种力量传导、筋骨齐鸣的微妙感觉中,暂时忘却了右臂的奇痒和外界的一切纷扰。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倨傲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浇在陆离滚烫的背上:
“哼,筋骨倒是贱韧。断了一条胳膊,还能在这里耍弄这根破烧火棍?”
陆离动作猛地一顿,棍影消散。他缓缓转过身,汗水顺着眉骨流下,有些模糊视线。只见赵清扬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院那低矮的土墙外,正负手而立,锦衣在阳光下纤尘不染,与这简陋、闷热、满是汗水和泥土气息的后院格格不入。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审视,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陆离赤裸精壮却布满伤痕的上身,最后落在他那条被麻布厚厚包裹、吊在胸前的右臂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玄尘子则站在稍远处,面色淡漠,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
一股无名火瞬间从陆离心底窜起。他握紧了左手的烧火棍,棍身传来的沉稳搏动感,奇异地让他翻腾的怒火迅速冷却下来,只留下冰碴般的清醒。他抬起左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肘蹭了下流到眼角的汗水,咧嘴露出一个同样带着刺的笑容,声音因为练功而有些沙哑:
“哟,这不是赵仙师嘛?您老人家不在镇长家享用供奉,怎么有闲心跑我这铁匠铺后院,闻这汗臭味和煤烟子气来了?可别污了您的仙体道心啊!”
赵清扬眼中厉色一闪。他何等身份,竟被一个低贱的锻体莽夫如此顶撞!他冷哼一声,向前一步,竟直接跨过了那道低矮的土墙,走进了后院。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靠近而弥漫开来,带着修士特有的灵力威压,虽不强烈,却足以让普通人心胆俱寒。
“牙尖嘴利!”赵清扬停在陆离面前几步远,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着他,“看来昨夜侥幸未死,让你这莽夫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了!你那点可笑的蛮力,在真正的仙家道法面前,连土鸡瓦狗都不如!”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伸出右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同拈花般,轻飘飘地朝着陆离那条吊着的、包裹严实的右臂伤处拂去!指尖隐有微弱的灵光闪烁!
这一拂看似随意,速度却快如闪电!指尖蕴含的力道阴柔刁钻,绝非善意!若是被拂实了,陆离这条本就伤筋动骨的右臂,恐怕立刻就要伤上加伤,甚至可能留下难以痊愈的暗疾!
陆离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阴毒,一言不合就要下此狠手!右臂重伤无法格挡,左手握着烧火棍又在外侧,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回防!他只能猛地向后撤步,试图避开!
但赵清扬的手指如影随形,速度更快!眼看那蕴含着阴柔劲力的指尖就要触碰到包裹伤处的麻布——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难以听闻、却又仿佛直接震响在灵魂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陆离左手握着的烧火棍上爆发出来!
就在赵清扬指尖即将触及陆离伤臂麻布的前一刹那!
陆离只觉得左手掌心猛地一热!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山岳倾塌般的沉重感,毫无预兆地顺着棍身传递到他的手臂,继而瞬间弥漫至全身!
这沉重感并非物理的重量,而是一种源自意志、源自血脉、源自某种亘古存在的威严的压迫!它并非作用于陆离本身,而是如同无形的屏障,轰然降临在他身体周围,尤其是那受伤的右臂之前!
赵清扬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不是拂向一个凡人的伤臂,而是按在了一座正在苏醒的、沉默而愤怒的太古神山之上!一股沛然莫御、无法形容的恐怖阻力凭空而生!指尖蕴含的阴柔灵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这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力量碾得粉碎!不仅如此,一股无形的、纯粹由“重量”和“镇压”意志构成的反震之力,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倒涌而回!
“嗯?!”
赵清扬闷哼一声,脸色微变,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极其狼狈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脚下松软的泥地被踩出两个深深的脚印!他那只拂出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麻木,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指尖那点微弱的灵光更是瞬间熄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清扬又惊又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陆离左手握着的那根黝黑棍子,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陆离本人。
陆离自己也懵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极其诡异。他清晰地“感受”到手中棍子传递来的那股山岳般的沉重意志,它并非自己主动催发,更像是棍子本身感受到了外来的恶意侵袭,自发形成的守护!而赵清扬那狼狈后退的样子,更是让他心头剧震!这根烧火棍…竟然能逼退修士?!
站在后方的玄尘子,淡漠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浑浊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了陆离手中的烧火棍,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他似乎从那极其短暂的、一闪而逝的沉重波动中,感受到了一丝古老而恐怖的意蕴!那绝不是凡铁该有的气息!
后院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赵清扬脸色铁青,右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尖的刺痛和刚才那狼狈后退的羞辱感,让他胸中杀意翻腾。玄尘子则沉默着,目光在棍子和陆离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飞速权衡着什么。
陆离左手紧握着烧火棍,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棍身传来的搏动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急促,仿佛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在低吼。那沉重的意蕴并未完全散去,如同无形的铠甲笼罩着他,尤其是护住了他受伤的右臂。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强行维持着镇定,甚至故意晃了晃左手的棍子,对着脸色难看的赵清扬,扯出一个带着浓浓挑衅意味的痞笑:
“怎么?赵仙师,我这根‘破烧火棍’,还挺硌手吧?”
赵清扬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周身灵力隐隐波动,湛蓝飞剑在腰间剑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出手,将这个一再挑衅他、并且身怀诡异“凡铁”的莽夫彻底抹杀!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无比、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巨大轰鸣,猛然从镇子西头炸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岩石被巨力强行撕裂的刺耳摩擦声!
整个青石镇的地面,都在这轰鸣声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发生了猛烈的地震!房屋摇晃,瓦片簌簌落下,院墙上的泥土碎石哗啦啦滚落!
“啊——!地龙翻身了!”“救命啊!”刚刚经历魔鼠之灾、惊魂未定的镇民们,再次发出了绝望的哭喊。
玄尘子和赵清扬的脸色瞬间剧变!他们猛地抬头看向镇西!玄尘子眼中精光爆射,失声低呼:“不对!是地脉魔气剧烈波动!有大家伙…在地下!”
他话音未落!
“轰——!!!”
镇子西头边缘,靠近后山的一片空地,坚硬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地向上拱起、炸裂!无数磨盘大小的土块和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四周激射!烟尘冲天而起,弥漫了小半个镇子!
在那滚滚烟尘的中心,一个庞大无比、令人窒息的恐怖轮廓,缓缓从撕裂的大地深渊中探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无比、覆盖着暗沉如生铁般厚重甲壳的狰狞头颅!那甲壳上布满了扭曲的魔纹和尖锐的骨刺。头颅顶端,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如同深渊般的圆形巨口!巨口边缘是无数层叠旋转、如同粉碎机刀片般的锋利黑色角质颚齿,此刻正缓缓张开,粘稠腥臭的墨绿色涎液如同瀑布般滴落,将地面腐蚀出阵阵白烟和深坑!一股比魔鼠王浓郁百倍、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气息的恐怖魔压,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青石镇!
“钻…钻地魔虫!”一个见多识广的老猎户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点的尖叫,“是领主级的魔物啊!!”
那从地底钻出的巨兽,庞大的身躯只露出了一小部分,但那如同移动山丘般的体型、覆盖着厚重魔铁甲壳的身躯、以及那张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已经足够让所有人肝胆俱裂!
昨夜魔鼠潮带来的恐惧尚未消散,此刻,更大的、足以吞噬整个青石镇的恐怖阴影,伴随着撕裂大地的轰鸣和令人作呕的腥风,轰然降临!
赵清扬脸上的杀意和倨傲瞬间被惊骇取代,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腰间的飞剑嗡鸣变得急促而紊乱!玄尘子更是如临大敌,双手瞬间掐起法诀,周身灵光暴涨!
而陆离,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左手猛地攥紧了那根搏动越来越剧烈、仿佛在渴望着什么的黝黑烧火棍!一股冰冷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窜上头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体内那股灼热“活劲儿”受到强烈刺激般的疯狂沸腾!他死死盯着烟尘中那如同魔神般探出的恐怖头颅,右臂的麻痒感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似乎都被暂时压制,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咆哮:
“来了个更硬的‘铁坨子’…这次,得用多大的劲儿才能砸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