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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封密信被他藏在破庙梁上的瓦罐里,每夜睡前都要默诵三遍——这是他取信于影阁的筹码。

此刻他迎着那道刀疤下的冷光,从怀中摸出半块染血的玉牌:“昨夜追人时拾到的。”

玉牌落在案上,断口处还凝着黑褐色血渍。

影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影阁“暗桩”的标记,半年前失踪的三批细作,身上都带着同样的玉牌。

“林公子倒是会挑礼物。”影无痕的指节叩了叩玉牌,“白九,带他去查近三月进出记录。”

白九的算盘珠子突然停了。

她扫了林墨一眼,又看了看主子微抿的唇角,终究没多问,只将一卷泛黄的绢帛拍在他怀里:“西跨院档案阁,卯时前还我。”

档案阁的霉味钻进鼻腔时,林墨的指尖在发抖。

他不是怕,是兴奋——这是影阁最机密的进出记录,连白九都要持令牌才能开启的檀木匣,此刻正搁在他面前。

绢帛展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就被第三页右下角的批注钉住了:“冷七,戌时三刻出,寅时二刻归,事由:北岭采办。”同样的记录在四月初七、五月廿三、六月初九重复出现,每次的“事由”都写着“北岭采办”,可采办何物却空着。

北岭。

三个月前他中蛇毒,是赵婆婆用半株还阳草救了他。

赵婆婆总说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可林墨曾在她药柜最里层见过半枚青铜傀儡残片。

“林公子看得入神?”

白九的声音惊得林墨脊背一绷。

他迅速将绢帛卷好,转身时已换了副困惑神情:“冷七总去北岭…影阁在北岭有产业?”

白九的算筹在指尖转了个圈。

她盯着林墨泛红的耳尖——那是少年人装糊涂时的惯常反应,倒比他平日的机警更真实。“北岭有座废弃的药庐。”她漫不经心地道,“十年前老阁主的妾室死在那儿,冷七许是去烧纸。”

林墨垂眸应了声“是”,袖中却悄悄攥紧了那页撕下来的记录。

他知道白九在说谎——影阁的暗桩从不会为私人情分耗费精力,冷七三番四次去北岭,必然和赵婆婆有关。

林墨抱着命钥站在密库门前,掌心的青铜钥匙还带着体温。

影无痕特许他查阅古籍研究命钥,这是他等了半月的机会。

密库的檀香比书房更重。

林墨借着烛火扫过满架古籍,《傀儡要术》《机关密录》《百器谱》…最后抽下最里层那本《傀儡通鉴》时,封皮上的灰尘簌簌落在他鞋尖。

“命钥乃天命之匙,可启傀儡核心,亦可窥前世因果。”林墨念出卷中记载时,烛火突然晃了晃。

他盯着书中绘制的傀儡心脉图,凹槽的形状竟和命钥底部的纹路严丝合缝。

指尖触到凹槽的瞬间,一阵刺痛从眉心窜至后颈。

林墨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身处一片白雾中。

白衣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阵眼,命钥在她掌心流转着金芒。“若命运不可逆,便以命钥斩之。”她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清冽中带着几分悲怆。

林墨想看清她的脸,白雾却突然翻涌,女子的身影化作碎片,最后一缕金芒没入他眉心。

“咳…”林墨踉跄着扶住书架,额头的冷汗浸透了发梢。

他摸向命钥,发现青铜表面多了道极细的裂痕——方才的幻境,竟不是错觉。

更漏敲过五下时,林墨在偏厅的案几上铺开纸。

他握着狼毫的手稳如磐石,笔下的傀儡构造图却藏着致命漏洞:心脏处的机关弹簧本该用精铁,他却标了熟铜——熟铜遇热易软,启动时必然断裂,反向刺穿操控者。

“冷七要的是能替死的傀儡,不是听话的死士。”林墨将图纸塞进冷七未归档的案卷最上层时,窗外传来雄鸡打鸣声。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影阁的晨课辰时开始,冷七惯常第一个到演武场。

果然,晌午未到,演武场便传来轰然巨响。

林墨赶到时,浓烟里传来工匠的尖叫:“傀儡失控了!”

冷七的玄色劲装被划破几道口子,左小臂正汩汩冒血。

他握着傀儡线的手在发抖,而那具本该攻击外敌的傀儡,此刻正举着青铜臂朝他面门砸来!

“冷兄小心!”林墨甩出袖中醒神针,银芒破空刺中傀儡后颈的机关。

青铜臂“当啷”坠地,傀儡晃了晃,轰然倒地。

冷七捂着伤口后退两步,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花。

他抬头时,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凝成实质:“你…”

“冷七,你这傀儡术,怕是另有目的吧?”林墨指着傀儡心脏处断裂的熟铜弹簧,“影阁的傀儡向来用精铁,你却换了熟铜——是想让傀儡失控,还是…”他顿了顿,“想让某些秘密永远消失?”

四周的死士窃窃私语。

冷七的喉结动了动,最终低笑一声:“你以为你能掌控命运?

不过是另一个棋子罢了。“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抬下去。”影无痕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

他不知何时站在演武场入口,玄色大氅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半块玉牌——和林墨昨夜拾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林墨垂眸盯着自己沾了血的鞋尖,听见影无痕对暗卫道:“送冷七去药庐。”药庐…北岭的药庐。

他的指尖在袖中蜷起,看着冷七被抬走的方向,忽然想起幻境里那女子的话——若命运不可逆,便以命钥斩之。

月上中天时,林墨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

他摸出命钥,青铜表面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冷七被抬走时,林墨盯着他垂落的右手。

那只曾精准操控傀儡线的手此刻松松蜷着,指缝间渗出的血在担架上洇成暗红的星子。

影无痕的玄色大氅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风,吹得林墨后颈发凉——他腰间那半块玉牌,与昨夜在演武场角落拾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的声响,此刻还在林墨耳边嗡嗡作响。

“林墨?”李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同村青年手里攥着药囊,额角还沾着傀儡爆炸时溅的灰,“影阁的人说要封锁现场,我帮你挡着,你快看看有没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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