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心掌!”
独门绝学被认出,余沧海便不再掩饰身份,用上了本门武功。
他剑中夹掌,掌风护剑,逼得令狐冲连连后退。
“哎呦!你个龟儿子滴,来真的啊!”
令狐冲学着对方的腔调怪叫一声,身形疾退。
“仙人板板,今天你非死不可!”
余沧海那矮小的身躯如旋风一般卷了上来!
“叮叮当当!”
剑掌齐出,密如急雨!
令狐冲顿时被逼得连退三步,手中的短剑舞成一团光影,才堪堪护住周身要害。
“哎哟喂,老道儿,你没吃饭啊?”
“力气这么小,剑法也软趴趴的!”
他一边狼狈地招架,一边后退,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挑衅。
余沧海怒吼一声,剑势陡然一变!
青城派最精妙的剑法毫无保留地施展开来,剑光如网,铺天盖地!
令狐冲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了三分。
他只觉得对方的剑尖仿佛无处不在,右手的短剑,再也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空隙去做别的事了。
“劳德诺!你们让诸位师弟师妹不要出来!这贼子武功高强,我还能应付!”令狐冲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叫喊,
“尤其是六猴儿,看好他,别让他出来!”
余沧海见令狐冲节节败退,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岳不群夫妇不在,就凭你这黄口小儿,也敢在此饶舌?!”
他攻势愈发猛烈,将令狐冲一步步逼向一侧的悬崖。
“令狐冲,我给你个机会!”余沧海一边出招,一边阴恻恻地说道,
“把你从林镇南夫妇口中听到的遗言说出来,然后自断一臂,我或许可以饶了华山派这些小崽子的性命!”
此刻令狐冲已退到一处“绝地”,身后、两侧都是悬崖,再无推路!
可令狐冲却不慌了。
“哦……”
令狐冲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闹了半天,原来你是想要这个啊!”
余沧海一愣,攻势都停了下来:“你个小杂种,说什么屁话!”
令狐冲用短剑的剑柄,懒洋洋地挠了挠后背。
“杀我?”
他嗤笑一声。
“余观主,比起杀我你更怕我死了吧?”
这话一出,余沧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令狐冲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天在山洞里,林总镖头夫妇咽气之前,确实是只对着我一个人说话来着。”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余沧海那双骤然亮起的、充满贪婪的眼睛。
“林平之想来是下了恒山吧,你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算找不到辟邪剑谱,也好推测他的去向。”
余沧海死盯着他:“快说!”
令狐冲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他们说啊……”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青城派的那个矮子掌门是个……废物点心!”
“你!”余沧海火冒三丈。
令狐冲像是嫌不够,又补了一刀。
“林总镖头还说,他就算把辟邪剑谱的下落带进棺材,也绝不会告诉你这种残贼之徒!”
“他还说,你个子矮,是因为一肚子坏水都压得你长不高!”
“你……你……我杀了你!!!”
余沧海彻底疯狂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左掌右剑齐齐攻来!
令狐冲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杀了我?”
“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林平离开恒山后会去哪儿!”
令狐冲嘴上不停,却不再后退。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紫意。
他同样抬起左掌,迎着余沧海的左掌,直直对了上去。
砰!
双掌交击,发出一声闷响。
预想中令狐冲被这掌力震得五脏移位、萎顿于地场面并未出现。
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余沧海惊怒交加地发现,他全力一击的摧心掌掌力居然被对方化解了。
“你……紫霞神功?!”余沧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岳不群的紫霞神功是镇派绝学,怎会如此轻易传给弟子?
就算传了,这小子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就练成!
不对,他明明能抵挡摧心掌,为什么还要退到这里……
一个让他腿软的想法在心头浮现。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让他如坠冰窟。
“余观主,夜闯我华山,是否该给岳某一个交代?”
余沧海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一个青衣书生正负手立于他身后三尺之地。
完了!中计了!
就在余沧海心胆俱裂,眼见陷入绝路之际。
山崖下方,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声音在山谷间激荡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上面的可是华山派的贤侄们?!”
一个声音高亢嘹亮,中气十足,恨不得让半个华山都听见。
余沧海浑身一僵。
何不同也一怔——这什么情况?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调子拔得老高。
“——莫要惊慌!你们左师伯已算到有宵小之辈作祟,特命我等前来相助!”
山道拐角处,火把的光亮连成一片,正飞快地朝着玉女峰移动。
“令狐贤侄莫慌,陆师叔来也!”
“华山派的师侄们坚持住!师叔在此,我看谁敢动你们!”
那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气势汹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嵩山派,来援助华山派。
当中还夹杂着一个沉闷的嗓音,如同打雷:“灵珊师妹不要怕,姐姐们来啦!”
何不同侧耳听着,心里已经推算出了七八分,几乎要笑出声
你们就是这么马马虎虎来跟我抢徒弟的?
左冷禅你也不挑几个演技好的。
何不同瞥了一眼身旁脸色古怪的令狐冲。
那小子正死死咬着嘴唇,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强忍着笑。
余沧海见师徒二人分心,眼神一闪。
他猛地矮身,竟是想也不想,低头便从何不同张开的双腿之间钻了过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既快且绝,更是不顾半分宗师颜面。
何不同也未曾料到他会用出此等市井无赖的脱身之法,待要变招阻拦,已是慢了一瞬。
余沧海朝着山下亡命奔逃而去。
山道上火光涌动,嵩山派众人方才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还在山谷间飘荡。
陆柏、乐厚等三人带着一众弟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玉女峰。
恰好看到宁中则领着劳德诺、陆大有等人,一脸惊讶地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自己这一行人。
不对啊,说好的被调虎离山陷入危机呢?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陆柏寻思着来都来了,总得说点什么。
可他嘴巴刚张开,一个字还没吐出来。
一道黑影就猛地从黑暗里蹿了出来!
那人影正是余沧海,他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满脸都是惊惶与狠厉交织的神色,哪里还有半点一派宗师的模样。
他瞧见陆柏这大队人马,先是一愣,随后竟不避,反而直愣愣地朝着嵩山派众人冲了过来。
冲到近前,他向众人身后一指,嘶声力竭地大吼一声:“休要放走了贼人!”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青烟,擦着乐厚的肩膀,一头扎进了山间密林里,转瞬不见了踪影。
嵩山派众人全看傻了。
这谁啊?贼人在哪儿?
几个嵩山太保面面相觑,余老道也来捡人情了?
不对,临来时候师兄说了余沧海可能就是贼人的幕后……
这就意味着……
他们正想着,又有两道人影从黑暗中冲出。
当先一人书生打扮,正是他们以为早该在百里之外的岳不群!
身后跟着的,是同样生龙活虎的令狐冲。
“余矮子休走!”
“莫要放跑了那贼牛鼻子!”
师徒二人中气十足地大吼着。
他们看都没看陆柏等人一眼,径直追着余沧海消失的方向,也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风吹过,林叶沙沙作响。
嵩山派像一群木桩。
方才那“令狐贤侄莫慌,陆师叔来也”的豪言壮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