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目光在破败房间里转了一圈。
他突然“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道长啊。”
令狐冲放下茶碗,一脸惋惜的样子。
“这庙……修得有点意思,就是……可惜了。”
那道士一愣:“小施主此话怎讲?”
令狐冲指着头顶一根横梁:“就说这根梁吧,瞧这架势,莫不是用了‘苍松迎客’的手法?”
他顿了顿,叹气:“可惜啊,偏了!偏了足有三分!这力道,卸不干净,早晚得塌!”
“我说的对吧,两位大叔!”
角落里假寐的那个破衣汉子睁开眼,面露惊喜:“公子行家啊!”
“我就说这梁瞅着不得劲儿!原来是偏了!”那道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令狐冲又看向一旁的柱子,摸着下巴:“还有这柱脚,入土太浅,根基不稳,怕是风大点就得晃悠。”
白面巨汉连连点头:“不错,公子颇有眼力。”
何不同仿佛对这个徒弟一点也不想管一样,把一整碗茶喝进嘴里。
众人见状,都略略放松。
令狐冲却是越说越起劲,指着一扇破窗户:“再瞧这窗棂,这雕花儿?
令狐冲一边说,一边招手,示意那白面巨汉走过来。
“可这榫卯,手抖了,凿豁了边儿!”
他还吹吹起了一阵口哨,好像聊这些木匠活儿能让他很放松。
眼看那白面巨汉凑了过去……
看披着袈裟的僧人突然大喝一声:“蠢货!”
“货”字话音未落。
只见那本该晕迷过去的何不同,突然脸上紫气一闪。
一道水柱从他嘴里激射而出,如利箭一般没入那披着袈裟僧人的嘴里。
那和尚双眼暴凸,指着何不同,喉咙里咯咯作响。
他身子一软,轰然栽倒,陷入昏睡。
令狐冲一直注意着何不同的动静。
就在何不同出手那刹那,他也动了!
“大叔,看这儿!”
白面巨汉下意识一扭头。
“啪!”
令狐冲泛着紫意的手指已经点了他的要穴!
“不好!”那双目发光的汉子尖叫起来,“他们是装的!我们露馅了!”
“宰了这两个狗娘养的!”黑脸和尚举刀扑来!
高大道士也不知从哪掣出一把八角狼牙锤:“和他们拼了!”
那一直背对众人的头陀霍然转身,手中两把虎头戒刀寒光闪闪:
“玉灵老道,黑熊秃驴,只要齐心合力,五打二,未必是输!”
三人成品字形,恶狠狠地扑向何不同与令狐冲!
“叮叮当当!”
“砰砰!”
兵刃交击声,拳脚碰撞声,响成一片!何不同师徒二人以二敌三,竟然一下子就占了上风。
玉灵子越打越心惊:“华山派武功果然有门道!”
黑熊的兵刃舞得密不透风,却连二人的衣角都沾不到,自己三人却险象环生,气得哇哇怪叫:
“严三星!还不放蛇!”
那头陀的戒刀狠辣无比,却被令狐冲的短剑一一格开,急道:“老严!动手!”
只见那墙角的破衣汉子严三星,歪在地上,脸色铁青,嘴角挂着白沫。
他脖子上那两条青蛇,正死死咬在他的喉咙上!
黑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他被自己的蛇给咬了?!”
玉灵子也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仓促间不知道该把蛇往哪藏,只好收在衣服里,却不知道蛇最是怕热,总要想方设法露头,就被我看见了。”
令狐冲一剑逼退头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几位爷,”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刚才我吹那几声口哨,好听不?”
玉灵子脸色一变:“那口哨……是你搞的鬼?!”
令狐冲嘿嘿一笑:“丐帮自己养蛇,也世世代代琢磨怎么对付养蛇的人。”
“就算是自己养的,听了这口哨,也得先跟主人亲近亲近!尤其是,被闷在衣服里难受的蛇!”
这法子虽然不是武功丐帮不禁传外人。
可能学会的极少,而且每个三五年功夫也做不到收放自如。
如果遇到丐帮中人,严三星就算不退避三舍,也决不敢把蛇藏在衣服里。
也活该严三星倒霉,遇到了令狐冲这么个怪才,从杨定那里轻轻松松就学会了。
那头陀仇松年接了何不同一招,只觉虎口发麻,戒刀险些脱手。他眼角余光一瞥,不由破口大骂起来:
“计无施你个生xxxxx的东西!紧要关头你跑,我仇松年与你不共戴天!”
他骂声未歇,陡然间,一道凌厉剑光疾刺而出,目标直指令狐冲后心!
令狐冲正凝神戒备,忽感背后恶风袭来,他头也不回,反手一剑。
“当”的一声脆响,剑尖准确无误地磕开了来袭之剑。
一个矮小身影踉跄现形。
“余矮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令狐冲脚下微错,避开余沧海紧接而来的第二剑,口中却不饶人。
“你个龟儿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余沧海嘶吼着,剑招越发狠辣。
“贼头陀你骂什么骂,我方才不过是替咱们寻摸个强援。”
计无施加入了围攻道:“四对二,咱们胜算不大。如今加上余观主,五对二,局面可就不同了。
“余观主,早些时候我们多有得罪,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暂且联手,先料理眼下强敌,你看如何?”
原来之前余沧海确实落入计无施这伙人手里,一直被捆在厢房。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何不同师徒前后脚也到了,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计无施见势不妙放出了余沧海,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余沧海只能先帮自己这边对付华山师徒。
玉灵子、黑熊和仇松年见状,精神也是一振。多一个余沧海,压力大减。
仇松年呸了一口:“算你计无施还有点用!”
何不同瞥了一眼新加入战团的余沧海,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开口:
“余观主,这次我的裆可没那么好钻了!”
何不同手上长剑宛若游龙,那玉灵子三人奈何不得何不同分毫。
计无施与余沧海联手,虽占上风,可令狐冲剑法严密,一时也拿不下。
计无施想到此地毕竟离华山不远,久必生变。
他心思急转,厉声喝道:“余观主,你先拖住这小子!咱们四个,先并力除了这老的!”
余沧海正杀得性起,闻言怨毒地瞪了令狐冲一眼,嘶声道:
“龟儿子,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剑招愈发狠厉,招招不离令狐冲周身要害。
令狐冲全力招架,一言不发。
何不同却笑了:
“余矮子,这计无施是你爹还是你爷爷?让你咬谁就咬谁?”
余沧海佯装没听见,松风剑法使得如同狂风暴雨。
计无施不再理会令狐冲,身形一晃,便加入围攻何不同,成四面夹击之势。
“来得好!”何不同长笑一声,脸上紫意大盛,手中长剑吞吐不定,竟是以一敌四,犹自游刃有余。
角落里,那被何不同一口“加料”茶水喷倒的红袍和尚,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就要醒转。
而先前被令狐冲点中穴道的白面大汉,此刻正靠在墙边,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身子不时轻微抽搐,显然是在全力冲解穴道。
只是那穴道虽是被令狐冲以紫霞神功点中,可令狐冲毕竟功力尚浅,眼看着他就要冲开穴道。
“快点,再快点!”
官道上,宁中则、乐厚和汤英鹗全力施展轻功,顺着何不同师徒二人的踪迹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