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的气氛瞬间冻结。
乡民们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攥紧了怀里的钱袋,那是给婆娘的布料钱。
林子深处,两道身影隐在暗影里,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岩石。
“师父,是山阴帮的人!”英白罗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焦急,“他们要动手了!”
何不同弓着背,揣着手,浑浊的眼珠半睁半闭,只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不急,看看。”
王五哥往前站了一步,将身后的乡亲们护住。他常年劳作的脸上看不出畏惧,只有一股庄稼人特有的执拗。
“各位好汉,行个方便。”他声音沙哑,却很沉稳,“这是我们今日的工钱,留下三成,孝敬各位喝茶。”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他轻蔑地“嗤”了一声,用手里的杆棒点了点王五哥。
“三成?你打发叫花子呢!”他唾了一口,“全留下!不然今儿个,你们一个都别想站着走出去!”
王五哥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目光扫过那群拿着棍棒的人,忽然发现除了领头的和几个跟班模样的。
他们身后的十多个人虽然手里也拿着棍子,但眼神躲闪,满脸的愁苦。
他认得那几张脸,都是镇上扛活的苦力。
王五哥心里一动,大声说道:
“各位好汉,这钱我们给!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看后面几位兄弟,也是靠力气吃饭的。干活累,腰酸背痛,我们都懂。
“前些日子,我们得了老神仙指点,学了个干活不累的法子。各位要是信得过,我愿意求老神仙,也把这法子教给你们!”
这话一出,那几个被裹挟的苦力眼中顿时亮起一丝光芒,交头接耳起来。
“真的假的?干活不累?”
“今天那架势你们都看到了,这汉子看着不像说谎的……”
那头目脸色一变,见自己这边的人心浮动,顿时大怒。
他转身一脚踹在一个苦力肚子上,破口大骂:
“教你娘的头!老子的话不管用了是吧?给老子打!让他们知道谁是爹!”
几个地痞立刻挥舞着棍棒,冲着那几个犹豫的苦力就砸了过去。
“住手!”王五哥大吼一声。
一根木棍带着恶风,正砸向一个苦工的后脑。王五哥想也不想,猛地一跨步,用自己的肩膀迎了上去。
“砰!”
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
木棍砸在了王五哥的肩上。打人的地痞只觉得虎口剧震,木棍差点脱手。他愣住了。
王五哥也愣住了,他只觉得肩膀一麻,一股热流从丹田猛地涌上来,竟是火辣辣的,一点都不疼!
树后,英白罗的手再次握紧了剑柄:“师父!”
何不同依旧拦着他:“看见了?不会武功的人轻易不能伤害他们了,你急啥。”
“你们凭什么打人!”王五哥身后的一个乡民终于忍不住,涨红着脸质问。
“打人?”那头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老子打的就是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泥腿子!怎么,不服?”
被打了的苦力们反而劝道:“算了,别跟他们斗,他们是山阴帮的人……”
“哈哈哈!”那头目更加嚣张,用棍子指着所有乡民的脸,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识相的,把钱都交出来,然后一个个跪下磕头赔罪,再从这滚出去!以后不准再到韦林镇抢活干!”
他顿了顿,淫邪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过,狞笑道:
“不过嘛……你们家里要是有什么大姑娘小媳妇,倒是可以送到镇上来,哥几个罩着,以后不愁没活干!哈哈哈哈!”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乡民们最后的忍耐。
王五哥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胸中一股怒气直冲头顶,那股丹田的热流仿佛要炸开。
“跟他们拼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十几个乡民怒吼着冲了上去!
树后的英白罗看得心头一紧,这些庄稼汉,赤手空拳,对上稍微学过武功的,如何是对手?
起初,在地痞们裹挟下,苦工们轻易就将冲在最前的几人打倒在地。
乡民们凭着一股血气,挥舞着拳头,但他们毕竟没学过半点打斗的招式。
山阴帮的泼皮们常年斗殴,经验丰富,一时间棍棒横飞,乡民们被打得连连后退,好几人见了红。
“没用的东西!跟老子斗?”
那头目一棍扫倒一个乡民,嚣张地大笑。
可很快转折随之而来,一个眼疾手快的乡民,在拼着挨了一下毫无伤害力的击打,猛地抓住一个苦力手里的木棍,用力一夺!
那苦力本就无心恋战,又饿了一天,棍子轻易脱手。
有了第一根,就有第二根!
乡民们在几个抢到棍棒的人掩护下,竟打散了被裹挟的苦力们,顺势捡到了更多掉落的棍棒!
局势瞬间逆转!
那几个真正的地痞,平日里作威作福,何曾见过这般不要命的阵仗?他们被挥舞的棍棒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英白罗惊呆了:“师傅,感情这些帮会成员都不会武功?”
何不同:“你以为天底下的帮会都是丐帮,入会就得拜师学武?带队的头目会就不错了。”
那山阴帮头目给气乐了。
和那几个跟班不一样,他是正经学过武功,身怀内力的。
他看着自己抱头鼠窜的手下,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冒犯的暴怒。
“反了天了!”
“一群刨地的泥腿子,还真以为自己会武功了?”
他脸上横肉一抽一抽的,“嘿”地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铁疙瘩。
“咔哒”一声。
那铁疙瘩被他熟练地装在了杆棒的一头。
月光下,一杆寒光闪闪的朴刀,被亮了出来!
那几个被裹挟来的苦力,吓得脸都白了。
完了,要出人命了!
那头目一声咆哮,整个人如同一头疯牛,
他心底发了狠,只要拼着挨几下棍子,搠翻一个,这群乌合之众立马就得屁滚尿流地散了!
到时候,一个个追上去,挨个儿放血!
这镇子上的规矩,乱不了!
朴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惨白的弧线,直搠向冲在最前的王五哥!
他已经能想象到刀锋入肉的触感,能看到这群泥腿子跪地求饶的丑态,心头一阵变态的舒爽。
眼看血光就要溅起,一道身影却鬼魅般地闪出,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朴刀之前。
是个半大少年,同样一身补丁麻衣,却站得笔直,与周围惊慌失措的乡民格格不入。
“是小神仙!”
“跟在老神仙身边的那个小神仙!”
乡民们惊喜的声音响起。
那头目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哪来的野小子,敢挡老子的路?
“找死!”
他爆喝一声,刀尖一转,以更狠的力道搠了过去!
华山,玉女峰。
令狐冲突然打了个寒颤,从内功修炼中醒了过来。
“不好了大师兄,”一个华山门人的惊呼声恰好穿来。
“六师哥在书房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