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哎哟哟,我的光明神哪!您可真会砍价,直接砍到骨头里了。”
巴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莱拉小姐,你这是在割我的肉啊!这个价钱连我进货的本钱都不够!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三匹马,最少也得90枚银鹰!”
马厩里随即展开了一场漫长的交锋。
巴德时而捶胸顿足,控诉莱拉的开价如何让他血本无归。
时而又搓着手凑到凯恩身边,拐弯抹角地提及他在奥克海文的英勇事迹,试图用吹捧让这位“英雄”心软。
莱拉则完全不为所动。
她就那么抱着双臂,倚靠在一根木桩上,将巴德的每一句话都堵了回去,寸步不让。
凯恩则是饶有兴趣的旁观两人的拉锯战。
他发现莱拉在这种时候,头脑清晰,逻辑严密,与平时那个偶尔会因情绪上头的格斗家判若两人。
最终,这场持续了近半个小时的口水战,以老巴德一声长叹,满脸肉痛地拍板成交告终。
“行吧,行吧!算我老巴德今天认栽,交两位一个朋友!”
他耷拉着脸,像是亏了几个金盾一样。
“银月马和红岩矮脚马,再加上那匹你觉得老掉牙的石地驮马,一共75枚银鹰。
“再少一个铜分币,我今天就算把这马厩的门板拆下来给吃了,也绝对不会卖了!”
“成交。”莱拉干脆地应道,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金盾与银鹰的兑换比例时有浮动,在商人这里直接用金币结算,价值难免有所折扣。
凯恩从腰间的钱袋里数出75枚沉甸甸的银币,这些都是他提前换好的。
巴德接过钱,手指飞快地点算了一遍。
直到确认数目无误,他脸上的苦涩立马褪去,换上生意人特有的热情笑容。
“两位请稍等,我这就去把马鞍和缰绳给你们配上。
“这些小东西就算我送的,以后二位在外面,可得帮我多美言几句。”
片刻后,凯恩和莱拉牵着三匹备好鞍具的马走出了马厩。
“感觉怎么样?”凯恩问身边的莱拉。
“哼,那个老滑头肯定还有得赚。”莱拉抚摸着银月马的灰白色鬃毛,语气里透着愉快,“不过,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了,这两匹小家伙确实是良种。”
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随即向凯恩招了招手。
“走吧,我的奥克海文英雄阁下,下一站是市场,我们还有一大堆东西要买呢。”
两人将三匹马寄放在市场外围的栓马桩上,一头扎进了喧闹的人潮中。
战后的奥克海文市场恢复了活力,甚至比过去更加繁荣。
本地的农夫、猎户,还有从附近村镇赶来的行商,将各自的货摊沿着街道摆得满满当当。
莱拉在这里展现出了她另一项才能。
她熟练地在货摊间穿行,用凯恩听不懂的行话和摊主们交涉。
她会捏捏苹果的硬度,闻闻熏肉的烟熏味,甚至能从一袋面粉的颜色和质地,判断出它是今年新磨的,还是去年的陈货。
在莱拉的主导下,他们很快就备齐了未来一周旅途所需的基础物资:
20斤口感粗砺的黑面包被首先买下,这种最基本的主食足够顶饿,也不易腐坏,总共花了40个铜分币。
接着,在一家散发着浓郁烟熏味的肉铺,莱拉挑了10斤野猪肉熏肠和一大块5斤重的硬质奶酪。
作为主要的营养来源补充,这两样花费了足足5枚银鹰,是食物开销里最大的一笔。
一大袋燕麦可以煮粥,足够吃上一个月,价格倒是便宜,只要30个铜分币。
最昂贵的是调味品,一小袋不起眼的粗盐,就要价两枚银鹰。
除此之外,他们还买了大量的干果、一小罐蜂蜜,还有土豆、洋葱等耐放的块茎蔬菜。
全部采买完毕,驮马的背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林林总总算下来,光是这些基础的食物补给,就花掉了将近10枚银鹰。
等他们忙完,太阳已经落向了西边的山头。
“好了,食物的部分搞定,剩下零碎用品的明天再准备。”莱拉拍掉手上的灰尘,脸上是收获的满足,“明天一早就在这见,不许迟到。”
凯恩点头应下。
两人在市场的岔路口分开,莱拉骑着她的银月马,手中牵着驮满物资的石地驮马,返回武道馆。
凯恩牵着那匹红岩矮脚马,返回自己位于镇子边缘的木屋。
他将马在屋后简陋的棚子里安置妥当,添了草料和清水,却没有立刻休息。
凯恩换下皮甲,穿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裤,将随身携带的武器和补给都留在屋内,独自一人出了门。
夜幕正在悄然降临,镇上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
凯恩沿着记忆中那条熟悉的小路,走向了坐落在镇子东侧,那座在夜色下略显孤寂的教堂。
教堂的侧门虚掩着,一般不会落锁,而且也不可能有小偷胆敢偷窃教会的财产。
凯恩推门而入,微弱的圣油与淡淡焚香气味钻入鼻腔,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许多。
主祈祷厅内空无一人,只剩下落日的余光透过高处的彩色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凯恩没有去主厅,而是熟练地拐进了旁边一条通往教堂后院的走廊。
这里是教堂的居住区,也是他童年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饭堂内,一缕温暖的烛光从门缝里漏出来,伴随着孩童们朗诵经文的断续声音。
十几个年岁不一的孤儿正围坐在一张长桌旁。
他们借着烛光,费力地辨认着一本厚重的经文抄本上的文字。
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妇人正站在他们中间,用一根细长的木棍,耐心地指点着书页上的段落。
“梅布尔嬷嬷。”凯恩轻声唤道。
老妇人闻声回过头,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眯了许久,才辨认出凯恩的轮廓。
她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满是皱纹的笑容,温暖而慈祥。
“是凯恩啊,我的孩子,你可算回来了。”
梅布尔嬷嬷放下木棍,快步走到凯恩面前,布满老茧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
“瘦了,也更结实了,外面那些魔物没有欺负你吧?我听镇上的人说,你现在可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了。”
“只是一些哥布林而已。”凯恩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在这个地方,他不是“哥布林灾星”,也不是什么“战争酋长讨伐者”。
他只是凯恩,那个曾在这里长大,沉默寡言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