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以活佛济公为精神传承。
而在嘉靖三十八年,他崇道抑佛,灵隐寺遭受重创。
香火凋零,僧众锐减。
慧明主持苦苦支撑,以为末法时代到来。
但活佛济公的乐观精神,一直鼓舞着他,再困难,也要坚持下去。
慧明主持做完早上功课,来到斋堂,大小和尚七八个。
他清点一下数量,又有两个开小差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如此艰难时刻,谁又能一直坚定下去呢?
夫妻都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何况在这个时代呢?
“吃早饭吧。”
慧明主持年逾六旬,身子骨硬朗,精神矍铄。
在众多和尚中,还有一个罗裙少女,与此处显得格格不入。
别人是灰色衲衣,她是绫罗绸缎,鲜艳靓丽。
别人吃着粗粝的斋饭,她的饭菜精雕细琢。
别人一脸苦闷,她却喜不自胜。
“女施主,灵隐凋敝,您还是离去吧?”
慧明道了一声佛号,劝慰道。
他担心灵隐拖累了女施主,让她无端受难。
嘉靖十六年,即1537年。
嘉靖皇帝颁布《禁僧尼论道敕》,严禁僧尼公开讲经说法。
次年,扩展为全面性限制佛教活动。
后强制僧人还俗,打击寺院经济。
朱元璋要是知道其八世孙,干出这种事情,会不会入梦教训他?
老子就当过和尚,你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欺天啦!
自那之后,灵隐逐渐被遗忘。
除了一些贫苦书生会过来苦读,求一个清静。
可朱浣纱恰恰相反,锦衣玉食,与家中一致。
别人来住,苦读圣贤书,为求功名。
而她来这里,每日浏览佛经,阅读到开心处,还会笑出声来。
她一边吃饭,一边喜不自胜,就是因为看了《湖隐方圆叟舍利铭》。
朱浣纱觉得道济有趣,破戒显真性。
其名言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在礼法的压制下,能有一个狂放不羁的人生,多少人求而不得。
更何况,道济还有种种神通。
预警未来,狗肉度僧,飞渡西湖,运木神井,喝停天雨等等。
看这些,就像读神话志怪小说一样过瘾。
可以说,朱浣纱有些不务正业,在疯狂阅读课外书。
她还会分析,这些神通来自那一门派。
“这里山清水秀,清净之地,我哪也不去。”
朱浣纱摇头道。
只是,为何要强行留在这里,原因只有她自知。
每日一赶,像是主持的早上功课一样。
功课做完,他的佛法不断精进。
而每日一赶做完,原地踏步,毫无效果。
“月中了,该付香火钱了。”
朱浣纱吃完饭,没有浪费一点粮食,说道。
“谢谢女施主!”
慧明主持感谢道。
大半年前,朱浣纱突然来到,要求住在这里。
慧明主持本意拒绝的,但她每月愿意付十两黄金。
这,他犹豫了。
灵隐寺凋敝已久,若是再不修葺,灵隐寺将彻底破落在他手上。
为了寺院的未来,他咬牙答应了。
寺院那么多空房间,不乏上好的成套厢房。
可她又一反众人想法,直接住上了飞来峰。
这飞来峰大有来头,乃是东晋时期,天竺高僧慧理云游至杭州武林山,见一山峦奇秀。
其惊呼,此乃天竺灵鹫山小岭,不知何时飞来?
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
灵隐寺中的“灵隐”二字,便是来自“仙灵所隐”。
至于这飞来峰,又名灵鹫峰。
飞来峰中有一个韫光洞,朱浣纱便住在其附近。
他借来佛经,将韫光洞当做书房,在其中阅读。
朱浣纱吃过早饭,走出斋房,顺着大殿一路而下,来到冷泉附近。
沿着冷泉逆流而上,踏过小石桥,登上飞来峰。
就当这是饭后散步,消消食。
空气湿润清新,环境清静自然,是难得的修行之地。
这里出了那么多高僧,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做好警戒!”
朱浣纱一改少女清纯,反而散发着帝王般的威严。
高手们低头应是,纷纷跳跃离去。
朱浣纱见此,深吸一口气,走进韫光洞。
阳光旋转,到了中午时分,朱浣纱从韫光洞中出来。
一上午的时光,她似乎没什么变化。
可她压不住的眼眉,情况似乎不是这样的。
“小姐,御厨做了四道斋菜,是否送过来?”
一位内功高手,跪地请示道。
朱浣纱的目光,却被冷泉边的一群人吸引,没有理会下属的禀告。
女孩子有四个,年龄从八岁到十三岁。
她们环绕着一个少年,朱浣纱对他有些印象,是县试第一,名为郑兆安。
不过,其中年纪最小的女子,突然转头看过来。
丛林掩映,两道目光就这么交汇在一起。
好似两个狙击手,同时发现了对方。
目光如子弹,击中对方。
郑兆安看小雨站定不动,盯着飞来峰某处一动不动。
郑兆安也看过去,除了大片原始森林的树木,并无其他发现。
“有人?谁?”
郑兆安询问道。
“高手!”
小雨收回目光,回答道。
像是印证小雨的话,数个身材魁梧、身着五短衣服的男子跳跃出现。
“果然是高手!”
郑兆安看到他们,心里震惊。
见过陈教头、李教头和俞大猷等人,郑兆安对内功高手也有了初步认识。
而这些人,一个个身手,丝毫不弱于陈、李教头,应该不敌偶像俞大猷。
郑兆安见过武警速降,依靠绳子,一层层向下跳。
而这些人,没有绳索,一跳两三丈。
这些人站定后,确认没有危险,朱浣纱才沿着飞来峰小径上缓步下来。
“是你!”
郑兆安对朱浣纱印象深刻,还特意查了查她的背景。
只是,以父亲郑泌昌的能力,只能查到她是奉国将军嫡女。
“见过同窗!”
朱浣纱和郑兆安考了同一场,即便不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也会以同窗相称。
“你在这里学习?”
小雨打断了两者的寒暄,主动问道。
芸娘和如烟姑娘插不上嘴,安安静静地看着。
春桃一溜烟跑开,他们的车马和护卫都留在寺外。
她这是见对方有不少护卫,于是想要把自家护卫也喊来。
“是的,你想抢我座位?”
朱浣纱无视郑兆安,问道。
“我不需要座位,但我想去看一看。”
小雨有充足的丹药,她不需要座位。
“吃过午饭,再去看看,如何?”
朱浣纱看了看日头,建议道。
“我能跟着一起去看看么?”
郑兆安听她们说座位,也来了兴趣。
灵隐寺,确实是一处避世治学的好地方。
只不过,郑兆安自制力很强,外界干扰对他影响不大。
身在闹市,心静万事安。
身在净土,心动事难平。
“不行!”
小雨和朱浣纱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
郑兆安见她们反应这么大,于是赶紧找借口离开。
郑兆安带两妾走远,小雨才试探着问道:
“儒释道?”
朱浣纱摇摇头,她出口询问:
“丹符剑?”
“丹符。”
小雨傲然道。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走吧。”
小雨试探了一番朱浣纱,展颜一笑。
“确实如此。”
朱浣纱跟着笑笑,可她内心凝重,眼前的小丫头,不容小觑。
“你们在说什么?她俩要还愿,走啦!”
郑兆安见小雨和朱浣纱没跟上来,喊了一嗓子,惊起许多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