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如何?”
繁忙的京杭大运河旁,在杭州府西北约二十里。
“能不能再远一些?”
郑兆安查看四周,能远远眺望杭州府的高大城墙。
江南水乡,没有荒地。
河堤上都被农民开垦出来,种上了油菜。
籽粒饱满,再等一段时间,便可开镰收割。
等到织厂建起来,每日烧煤,浓烟滚滚,他可不想看到。
为了不破坏这片蓝天,那就只能让它更远一些。
“再远,倭寇就容易来劫掠。”
郑泌昌选择这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二十里,若有倭寇劫掠,府军能迅速前来支援。
再远,赶来支援的府军,就成了疲师,会成了倭寇的刀下亡魂。
“该死的倭寇!”
郑兆安心里咒骂一句后,只能无奈同意。
就像新安江水坝一样,不可能一步到位。
那就一步一步来,待到时机成熟了,再搬离。
既然确定了这里,那一些前期工作就可以先弄起来了。
例如卸下煤炭,需要码头,这个可以动工了。
还有平整土地,修建厂房,也要提前谋划。
近一段时间,沈砚冰来找郑兆安的次数很频繁。
比去勾栏的次数还多。
仿佛郑兆安成了他的心头好,引来小红、小青、小白等人的嫉妒。
郑兆安只是给了一个大致方案,而沈砚冰要操心的事情,那就多了。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数日后的盐商大会!
浙江盐商们,已经陆续到达杭州府,沈砚冰负责接待工作。
一个小毛孩?
但沈砚冰搬出“家父沈一石”,立马换来“失敬失敬”。
谷雨,天空作美,依旧艳阳高照。
杭州府最大的酒楼,醉仙楼,被整栋包了下来。
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被红绸子紧紧包裹的一面墙。
很多人悄悄靠近,想看看是什么,却被一众壮汉驱离。
众人猜测,其中定有蹊跷。
“台州府的马大掌柜到!”
随着店小二一声高喝,一位衣着华丽的商人到场。
每一个州府,都有各自的大掌柜。
而在他们之下,各个县也有自己的小盐商。
除了这些,听闻消息的其他行业掌柜,也来凑个热闹。
他们不会插手食盐的行当,或许能找到其他机会呢?
清明时,他们主动凑上去,不过是为了刷一刷脸。
如今,布政使二公子主动邀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附近省份盐商闻风而来,也来凑热闹,或可分一杯羹。
醉仙楼三楼,摆着一张小桌,对坐两人。
一个是盐商大会的发起者,郑兆安。
另一个则是与之打赌的小雨。
“看样子,此事要成。”
郑兆安俯瞰楼下,熙熙攘攘,来了很多人。
“你细化了目标,一个月内,筹到五百万两,就算你胜。”
小雨也看到了盛况,但那不代表,郑兆安能顺利筹到五百万两。
而且,对于这笔银子,还有一个期限,那就是一年以上。
也就是说,郑兆安以盐引做诱饵,换来至少五百万两银子的一年使用支配权。
“我可是给你算过,最低也是一千万两。”
郑兆安信心十足。
“你的马仔上台了。”
小雨没搭理他,提醒道。
“吉时已到,鄙人沈砚冰,感谢诸位捧场。”
沈砚冰走上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其身后红绸子异常醒目,朗声道。
稍显稚嫩的声音,引来一阵叫好。
可他们心里,大部分想法是,不过是有一个好爹。
“今日召集诸位过来,主要是我的少东家,有些东西要展示给大家看!”
沈砚冰说完,一挥手。
便有一群壮汉,抬着十个巨大的箱子,走上台子。
随着他们走动,酒楼的地板吱嘎作响。
十个箱子一一落地,沈砚冰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来。
交给一旁的管家,让他打开锁,却没有打开箱子。
“诸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嘛?”
沈砚冰略带挑逗的语气,巡视一圈,问道。
“不会是没穿衣服的瘦马吧?啊哈哈哈!”
台州府的马大掌柜主动出声,引来一阵哄笑。
沈砚冰陪着笑,他爱逛青楼勾栏,和他老子一个德行。
对方这么打趣,也无可厚非。
“是没穿衣服,不过不是瘦马,而是黄鱼!”
沈砚冰一声令下,十个大箱子打开。
明亮的烛火照耀下,黄金闪耀着迷醉的光芒。
众人哑然,不明白沈砚冰这是何意。
这里的黄金,不仅仅是郑兆安床下的那些。
还有近一段时间,与叶宗满交易的盈利。
叶宗满与西洋人接洽上,货物转手卖出去,大量金银财宝到手。
为了方便后续交易,他主要兑换成了黄金。
郑兆安与其交易一直未断,陆陆续续,又有数万两黄金入账。
陈教头偶尔会送货,但这事主要交给李教头来做。
期间,他们遭遇过小股倭寇,能杀的杀。
抵挡不住,也损失过几车布匹丝绸。
“沈公子,这是何意?”
马大掌柜反应过来,询问道。
“这开钱庄,自然要有本钱,这而十万两黄金,就是本钱!”
沈砚冰走到黄金旁,自豪道。
虽然这只是道具,用完还要还回去。
但能在这里撑门面,已经是给足了震撼。
“真的?”
马大掌柜不信。
“诸位,若是不信,可一一上前核对,它五百五十两一块,有点重。”
沈砚冰话音刚落,马大掌柜窜出来,排在第一个。
不论他们使用什么方法,不论牙咬,还是对敲,真金就是真金。
众商人胳膊酸胀,返回座位。
四十斤的金条,拿来拿去,虽然兴奋,但那毕竟是四十斤。
“诸位,我这本金,是否能开钱庄?”
沈砚冰傲然道。
众人纷纷附和,够了够了。
可他们心里依旧鄙视。
不过是从浙江首富沈一石那里借来,充当门面的吧?
想来,过不了今晚,就得还回去。
“诸位,少东家还要展示另一个东西。”
沈砚冰挥手,又是十个大箱子抬上来。
这一次,轻松了不少。
沈砚冰再次掏出一串钥匙,让管家一一打开铜锁,却没有打开箱子。
众人翘首以盼,难道又是十箱黄金?
沈砚冰一声令下,十个箱子同时打开。
众人看到的是纸,白花花的纸,但上面写满了字,盖了章。
“盐引?”
马大掌柜距离近,而且接触盐引多,一眼认出来。
“马大掌柜好眼力!”
沈砚冰夸赞一句,从中抽出一沓出来。
交给管家,让他一一分发下去。
“各位光临,便是对鄙人的支持,黄金送不起,但盐引送得起。”
沈砚冰大手一挥,大掌柜两张,小掌柜一张。
一来,这是赠品,总计下来,也不过百十来张。
二来,是让他们确认,这是如假包换的真正盐引。
“沈公子,还请言明,这盐引与钱庄,有何关系?”
马大掌柜再三确认,这就是他日常接触的盐引,一模一样。
一张盐引,能在两淮盐场领取四百斤食盐。
扣去各种税费损耗,价值二十八两三百六十五文。
能成为大盐商,他是锱铢必较。
“马大掌柜不要心急,我们还是按照流程,上来验一验,这些盐引的真伪。”
沈砚冰面带微笑,朗声道。
马大掌柜再次窜出来,可慢了两步,只抢到第三的位置。
又是一番检验,虽然没有将之一一翻过。
但随手一抽,都是真正的盐引。
众人再次坐定,直到此刻,他们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还没人动一筷子。
先是黄金,又是盐引,无一不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商人逐利,这更是一个让他们赚钱的好机会。
在他们头顶,郑兆安啃着烤鸡腿,脸上洋溢着即将成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