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落在米色的地毯上,像是细碎的金粉。
苏黎醒得比平时早,身边的位置空着,带着尚未褪去的余温。
她坐起身,披了件睡袍下楼,厨房里传来细微的碰碗声,伴随着淡淡的姜茶香。
沈砚舟正在厨房煮粥,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神情安静而专注。他不擅长烹饪,却乐在其中,只因她喜欢早晨有一碗热腾腾的粥。
苏黎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门边看着。
这个画面,她曾无数次幻想过。
不是惊天动地的浪漫,而是日复一日的温柔,是清晨醒来,有人替你熬粥,有人记得你的口味。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沈砚舟察觉她的视线,回头一笑,眼里带着睡意未散的温柔。
“闻到香味了。”苏黎走过去,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软。
“再等几分钟就好,今天放了红枣和枸杞。”他说,“你不是说最近有点虚,养一养。”
“你记得还挺清楚的嘛。”
“你说过的,我都记着。”
苏黎的心忽然像是被柔软的绸缎轻轻擦过,泛起一圈涟漪。
他们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阳光落在桌角,两人无言,却有着说不尽的默契与安稳。
吃过饭,苏黎去了楼上的画室。
这是她搬来后专门布置的私人空间,靠窗的位置放着画架,旁边是一排整齐的颜料罐与毛笔。她最近在准备一场小型个展,主题是“日常之爱”。
起初,她只是想记录下生活的点滴,没想到越画越投入,越画越觉得这些细节珍贵。
她画沈砚舟为她吹头发的背影,画他们一起在厨房做饭,画雨天他撑伞走在她外侧,画深夜他为她煮姜汤、背影在炉火前被拉得很长很长……
这些画里没有惊天动地的爱,却有绵延不断的情意,有她在这段关系中第一次真正获得的安全感。
午后,阳光落得更暖了些。
苏黎画完一幅作品,正准备清洗画笔,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是沈砚舟发来的消息。
【我带回你爱吃的点心,顺便买了新口味的奶茶。】
她回了个“好”字,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她开门的瞬间,便看到沈砚舟一手提着小巧的点心盒,另一只手拿着两杯热奶茶,神情轻松惬意,像是刚从某个画报里走出来的人。
“专属快递,为苏小姐送上下午茶。”他扬了扬眉。
苏黎接过奶茶,低头一闻,果然是她最喜欢的黑糖芋圆口味。
“你今天特别有空。”她笑着调侃。
“为了你,我可以请一年假。”
“那你公司怎么办?”
“副总裁正跃跃欲试,我得给年轻人机会。”他说着,一本正经地坐下拆点心。
苏黎看着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
他们坐在画室的阳台边,喝着奶茶,吃着点心,聊着天,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舍不得动弹。
“苏黎,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这日子,挺像梦。”沈砚舟忽然说。
苏黎望着他,没出声。
“以前我以为爱情就是热烈,就是你争我夺、离合悲欢,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幸福,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觉得很满足。”
苏黎靠在他肩头,低声说:“我也曾经不相信,两个彼此伤害过的人,还能走回彼此。但你让我信了。”
沈砚舟低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烦我。”
“那我可得多烦烦你。”她轻笑。
阳光继续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时间都不忍心打扰。
周末,苏黎和沈砚舟去了郊外的一处手工陶艺工坊,这是她早就想去体验的地方。
工坊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原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工陶罐、杯盏和小雕塑,还有不少情侣合照贴在墙上,记录着彼此曾在这里的温柔时光。
苏黎换好围裙,坐在转盘前,第一次触碰湿润的陶泥,感觉冰凉中带着微妙的黏腻。
“你做个碗吧,我做个杯子。”她说。
沈砚舟却笑:“我做个你。”
“啊?”
“你等着,看我雕一个苏黎小人。”
苏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脸郑重地开始捏泥,而她自己则在转盘上努力控制那团湿软的陶泥,不让它歪得太厉害。
整个下午,两人笑声不断。
沈砚舟做的小人虽然手短脚粗、比例失衡,但他给它捏了个画笔,还专门画上了她喜欢穿的风衣款式。
“你确定这不是卡通版胡萝卜?”苏黎一边笑一边拍照留念。
“艺术是抽象的表达。”沈砚舟说得理直气壮。
做好的陶胚需要放在工坊里烘干几天再烧制,老板让他们在作品背后签字。
沈砚舟提笔,在杯子底部写下:“细水长流——S&Y”。
苏黎看了一眼,心头柔软成一片海。
他们开车回家的路上,天色渐晚。
一路上他握着她的手,车窗外是晚霞和林影交错的光斑,苏黎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她梦里都不敢奢求的。
不是命运赐予的幸运,而是他们彼此重新争取来的。
重来一世,不是为了原谅过去,而是为了重新学会如何好好爱一个人。
第二天晚上,苏黎正在厨房煮糖水,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略显疲惫的声音:“苏黎,下周你爸生日,能回来一趟吗?”
她怔了怔,良久才应声:“好。”
挂掉电话,她望着锅里翻滚的红豆,神色微微有些走神。
沈砚舟从书房出来,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炉火,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苏黎回神,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爸生日,我妈刚打电话让我回去。”
“你不想回去?”
她摇摇头:“不是不想,只是有点……不安。”
过去几年,她和父母的关系并不融洽,尤其是父亲,对她辞去稳定工作、转行做画展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但她知道,沈砚舟在她人生里重新回归后,这些旧的牵绊,她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沈砚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拥住她的肩,轻声说:“我陪你回去。”
“你?”她有些惊讶,“你确定?”
“我是你男朋友。”他眼神温柔,“未来也是你丈夫,总不能一直只留在你的生活一半。”
苏黎心口一暖,眼眶微热。
一周后,两人一起坐上了回南城的高铁。
途中沈砚舟拿出一本她喜欢的摄影集,两人一边翻一边闲聊,仿佛那不是回去见父母,而是一次普通的周末旅行。
到了家门口,苏黎心跳开始加速。
门打开时,母亲惊讶地看见沈砚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略拘谨的笑。
父亲站在客厅,面色如常,未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是沈砚舟先开口,微微鞠躬道:“伯父伯母,您好,我是沈砚舟。谢谢您愿意让我来打扰。”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真诚。
父亲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坐吧。”
母亲赶紧打圆场:“吃饭吧,菜都热好了。”
饭桌上话不多,却比苏黎想象中平静许多。
沈砚舟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落在点上,既不过于讨好,又能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向轻松。
苏黎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事,不需要太用力,就可以被慢慢化解。
饭后,苏黎帮母亲收拾碗筷,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洗洁精气味与晚饭余香。
母亲一边擦手,一边犹豫地开口:“你跟他……是真的打算以后一起过了?”
苏黎转过头,认真点了点头。
“你爸爸啊,嘴硬心软,他要真反对,今晚就不会让他进门吃饭。”
“妈……”苏黎轻声唤了一声,目光有些湿润。
“其实你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母亲拍了拍她的手,“年轻人嘛,谁没错过?关键是能不能把握住下次。”
苏黎点头,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而客厅里,沈砚舟正和苏父坐着喝茶,气氛一度沉默。
苏父忽然说:“你是做投资的?”
“是,主要偏医疗和文化项目。”沈砚舟放下茶杯,直视对方,“以前忙着赚钱,现在更在意陪伴。”
苏父眉头微挑,没有立刻回应。
沈砚舟继续道:“伯父,我知道我曾让苏黎受过委屈,这辈子我只想用余下的时间补偿她,陪她,守她。”
苏父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厨房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他当然知道沈砚舟是谁。
苏黎当年第一次因为感情失控痛哭,是因为这个男人。可如今,他又亲自上门,态度诚恳,眼里只有苏黎。
他终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你们自己决定吧,别太委屈彼此。”这是他最终的表态,虽不热烈,却实实在在给了他们一份祝福。
沈砚舟轻轻颔首:“谢谢伯父。”
那一晚,苏黎靠在沈砚舟怀里,窗外是熟悉的老街灯光。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她站在这扇窗前,悄悄流泪,怀疑自己是不是注定无法拥有完整的幸福。
如今,她却在同一扇窗下,重新拥有了答案。
回程的高铁上,两人并肩而坐。
沈砚舟靠着窗打盹,苏黎翻着手机相册,翻到他们在陶艺工坊的合照,又翻到画室那一幅幅以日常为名的作品。
每一幅,都记录着他们如何一点一点重拾信任,一点一点拥抱生活。
这一世,他们学会了不去追逐轰轰烈烈的浪漫,而是静静守着柴米油盐间的温暖。
苏黎抬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默念:
愿这场重来的旅程,不再错过,不再遗憾,只剩爱,在细水长流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