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老弟撑住!你胖爷来了!”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响起。
声音未落,一道庞大如肉山般的身影,竟悍然从十丈高的城头一跃而下。
是祁大川。
他土系真元蓦地外显,竟带着往日大不相同。
肥硕的身躯在空中,竟隐隐显化出一头模糊却充满蛮荒气息的巨猿虚影。
“给老子——滚开!”
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祁大川下坠之势骤然加速。
他双拳紧握,土黄真元凝于拳锋,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其中一条墨绿毒蛟,狠狠砸落。
轰隆声起。
如同陨星撞击大地。
双拳裹挟的恐怖力量与下坠的势能完美结合,狠狠砸在那条毒蛟的背脊之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瞬间爆响。
那毒蛟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下一沉,坚硬的墨绿鳞甲寸寸崩裂,露出底下惨白的骨茬和喷涌的污血。
不过祁大川也不好受。
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在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肥脸上血色尽褪。落地时更是踉跄不稳,蹭蹭后退数步,并且,那土黄色的真元和巨猿虚影,跟着也渐渐暗淡。显然,这搏命一击对他自身也造成了巨大的反噬。
就在祁大川以搏命之势砸向其中一条毒蛟的同时,姜素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另一条扑向沈危的毒蛟侧翼。
她素白的身影在腥风血雨中显得格外单薄,但那双杏眼却冷冽如寒潭,不见丝毫波澜。
面对那庞大如山,毒涎如瀑的恐怖妖物,她没有丝毫犹豫。
清冷的低喝如同冰珠坠地:“孽畜!”
指间早已蓄势待发的数枚银针,骤然亮起幽蓝寒芒,凝聚了冰寒真元的致命之芒。
嗤!嗤!嗤!
三道幽蓝寒星,如同索命的流星,目标直取毒蛟那闪烁着暴戾光芒的竖瞳。
毒蛟显然察觉到了这渺小人类带来的威胁,巨大的头颅猛地一偏。两枚毒针擦着它坚硬的鳞甲飞过,只在上面留下两道细微的冰霜痕迹。
但第三枚毒针,却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它左眼。
“嗷——!”
毒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剧痛让毒蛟彻底疯狂。
它放弃了扑向沈危,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姜素衣,仅存的右眼充斥着滔天的怨毒与痛苦。腥臭的毒涎如同失控的瀑布,朝着姜素衣当头泼洒而下。
姜素衣瞳孔微缩,身影如柳絮般急退。
素手在腰间一抹,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符被她瞬间捏碎。
一层薄如蝉翼白光的护罩瞬间将她笼罩。
墨绿的毒涎泼洒在白色光罩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罩剧烈波动,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毒蛟见一击未能奏效,暴怒更甚。
巨大的蛟尾如同钢鞭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扫向身形未稳的姜素衣。
这一击势大力沉,范围极广,几乎封死了姜素衣所有闪避的空间。
姜素衣眼神一凝,指间再次捻起三枚银针,却不是射向毒蛟,而是闪电般刺入自己胸前几处大穴。
银针入体刹那,她脸色瞬间一白,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但周身气息却陡然暴涨。
一股冰寒刺骨的真元从她体内爆发,脚下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
她竟是以秘法强行激发潜力,换取瞬间的爆发。
借着这股力量,她足尖在凝结的冰霜上猛地一点,身影如同瞬移般向后滑出数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她拍成肉泥的恐怖蛟尾。
轰隆!
蛟尾狠狠砸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如同豆腐般碎裂,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碎石飞溅。
姜素衣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强行催动秘法的反噬也让她气血翻涌,脸色更加苍白。她迅速瞥了一眼沈危的方向,只见祁大川正踉跄着挡在沈危身前,而沈危的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不能再拖了。
她眼中寒光一闪,指间最后两枚幽蓝毒针悄然滑出。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毒蛟的眼睛或薄弱处,而是它因剧痛和愤怒而大张的、流淌着粘稠毒涎的巨口。
就在毒蛟因扫尾落空而身形微滞的瞬间——
“去!”
姜素衣清叱一声,两枚毒针化作两道几乎无法捕捉的幽蓝细线,如同毒蛇的芯子,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毒蛟那黑洞洞的咽喉深处!
“咕……呃——!!!”
毒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它仅存右眼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咽喉深处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和冰寒,让它连惨嚎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翻滚,墨绿的毒血混合着被腐蚀的内脏碎片,不断从它口中喷涌而出。
姜素衣看也不看垂死挣扎的毒蛟,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秘法反噬带来的虚弱感,身影如电,瞬间掠至沈危和祁大川身边。
“走!”她声音短促而冰冷,不容置疑。
她一把抄起地上几乎油尽灯枯的沈危,背在身后。
祁大川见状,也顾不得调息,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土黄色真元再次涌出护住周身,低吼道:“胖爷断后!快!”
两人不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墙方向冲去。
无数的妖狼与熊妖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祁大川绿豆眼瞪得溜圆,土黄色真元在周身疯狂流转,形成一层浑浊但坚实的护罩,硬顶着妖狼的扑咬与熊妖的捶击,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受伤的开路蛮牛。
姜素衣背着沈危,身形依旧迅捷,但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秘法的反噬让她经脉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隐痛。她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前方任何可能的阻碍。
距离城墙越来越近,那残破的墙砖和闪烁的符文光幕已清晰可见。
城墙上,有火獠营的军士看到了他们,发出急促的呼喊,似乎想接应,但被密集的骨枪和俯冲的鹰卫死死压制,根本腾不出手。
“快!再快点!”祁大川嘶吼着,一拳砸飞一头扑上来的妖狼,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城墙不足三十丈,眼看就要冲入城头强弩勉强能覆盖的区域时——
异变陡生。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如同极北之地万载不化的玄冰,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喧嚣的战场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气变得粘稠如胶,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狂奔中的祁大川和姜素衣身形猛地一滞。
祁大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肥肉不受控制地绷紧,土黄真元护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骇然抬头四顾,绿豆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恐惧。
姜素衣更是闷哼一声,强行催动秘法本就虚弱的身体如遭重击,脚下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她强行稳住身形,护住背上的沈危,那双清冷的杏眼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前方——
惨白月光下。
前方不足十丈处。
通往城墙的必经之路上。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从月华中凝结而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她云纹鲛绡的长裙纤尘不染,随风摇曳,与遍地污血残骸的战场上格格不入;乌黑长发仅用一根莹白似雪的狐尾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衬得肌肤胜雪。清丽绝伦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唯有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深邃,冰冷,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她眼神平静地扫过姜素衣和祁大川,然后落在沈危身上,不过很快她就失去兴趣,转头欣赏起,依旧被沈危牢牢握住的黑刀。
纵然主人油尽灯枯,但黑刀兀自嗡鸣震颤,血光流转。
“好刀。”
这时,她开口了,清冷如冰泉流水,清脆如碎玉落盘,却偏偏又带着一丝奇异魅惑的声音。
“可惜,主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