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难怪洛伦此刻的神态比往日更加从容自信，之前眉宇间的沮丧失落都消失不见。
“你……”
迟疑一瞬，薇拉才问出了那个令她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问题。
“意识海修复了？”
“嗯！”洛伦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艹！
他在心头暗骂。
忘了这是滚烫的热茶，舌尖火辣辣地疼。
不过在薇拉面前，洛伦还是选择压下痛苦，装作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样子。
熟悉的感觉让薇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笨蛋……”
“张嘴。”
洛伦听话张开嘴，只见她素手轻点，一团晶莹的冰沙精准地落在洛伦舌头上。
冰冷的凉意抚平了疼痛，他脸上顿时挂起灿烂的笑容来。
“还有谁知道你意识海产生裂缝的事吗？”薇拉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帮忙消除隐患。
“没有了。”
除了薇拉，这世上再无人值得托付。
那些所谓的朋友大多虚与委蛇，关系浮于表面，仅有的一位真心之交也囊中羞涩。
洛伦从没傻到向他们求助——
那只会把自己意识海产生裂缝的问题广而告之，没有任何作用。
“找遍关系”，特指薇拉一人！
更别说导师了。
完全不熟好吗？
“幻灵这种善用幻境的灵体危险性极大，对一等学徒而言，很容易造成意识海破裂。”
薇拉点点头，话锋一转，“但并非没有特例。”
“若是有别人知晓内情，问起来，你就咬死自己是运气好，意志足够坚定，知道吗？”
话语中的关切让洛伦内心涌起一道暖流。
还是薇拉姐好，怪不得之前的自己心向往之。
“嗯，知道……谢谢。”他情不自禁道。
“呵呵~”掩唇轻笑两声，薇拉眼中闪过一抹探询之意，“说起来，上次问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你说下次见面告诉我……”
“说吧，是什么让你忍不住沉迷其中？”
“！”
轻柔的语气让洛伦精神一震。
幻灵是他意识海裂缝的罪魁祸首，一种能释放幻境的灵体，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渴望的事物。
作为珍贵的魔药材料，这种灵体很是极为罕见，更别说还是在黑石山脉内出现。
故此洛伦才说此事另有蹊跷，委托了一位消息灵通的好友探查消息。
眼皮一跳，他脸皮红润：“没什么，不要问了。”
“真的？”薇拉翡翠般的美眸张大。
“真的，没什么。”
洛伦狠狠肯定。
他难道还能说在幻境中和你巫山云雨、共登极乐吗？
会被打死的。
现在本人当面，他能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不当面去回想那雪白胴体的曼妙曲线，不去幻想那柔嫩软糯的触感，已经是极致了。
“那我就信了~”只是明媚的眸光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薇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洛伦这种单纯少年的心思？
嘴角微微扬起，展露出一丝坏笑。
偶尔调戏一下小处男，倒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洛伦松了一口气。
和小圆脸相处久了，薇拉姐也渐渐沾染了几分坏女人的气质。
好在他背后有诡异紧追不舍，生死的危机当前，懵懂的情感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手头的钱还够用吗？”
薇拉在种植一道天赋异禀，虽然晋升三等学徒不久，比不上二代和巫师家族的小巫师阔绰，却也能说是一个小富婆。
“暂时够的，不够我会向你要。”
其实洛伦没什么钱，不过他对衣食住行要求不高。
记忆觉醒前他心中憋着一股气，那份倔强的自尊促使他不会收下来自薇拉的赠予。
现在自己有了赚钱的眉目，洛伦则更希望薇拉能把钱用在自己身上。
她本不欠他什么！
只是感念弗朗斯特家的恩情，才对洛伦进行照拂。
若不知珍惜，不加维护，这种恩情迟早会消耗殆尽。
而金钱往往就是最大的割席之刃！
洛伦不希望自己做这样一个吸血鬼。
当然，话没说死，万一不成，还是老老实实吃软饭吧。
“你这次来是……”
“我是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薇拉抿了抿朱唇，示意洛伦继续往下说。
“我准备去把塔主赠予的一次学习巫术的机会用了，去之前，想先问个明白。”
塔主赠予的是一次学习零级巫术的机会。
尽管便宜，零级巫术也被戏称为戏法。
但别拿零级不当巫术，这是巫师正式拥有力量，发生质变的开端。
骑士纵然大剑挥舞如风，其上更有对标三等学徒的大骑士。
却没有魔抗，只是一个巫术就能杀死。
薇拉了然，站起身来：“我对巫术了解不够，不过正好认识一位行家。走吧，我带你去找。”
这正是洛伦的目的。
独自去专门找人问，要钱不说，还可能问不出个所以然。
薇拉是三等学徒，更是种植一道的天才，人脉非洛伦可比。
天才的人脉更是如此。
她呆在哈布斯巫师塔多年，由她带着去，不容易踩坑。
两人穿过蜿蜒的石板路，来到巫师塔最繁华的交易区。
这片区域规模堪比一座小镇，终日人声鼎沸，各色长袍在街巷间穿梭流动。
巫师塔每年都在招人，然而，能留存下来的巫师不多。
只要没通过考核，都会被刷下来。
被淘汰者中，只有一小部分会回家。
更多人宁愿耗尽积蓄购买滞留资格，或是签下三等学徒的契约，甚至成为导师们的仆从。
即便失去了正式学徒的优待，他们仍执着地留在这座高塔之下。
就像贫瘠土地上顽强生长的苔藓，这些被淘汰者构成了巫师塔最底层的基石。
他们承担着繁重的劳作，正式学徒不会去做的杂事以换取微薄的报酬。
而后又将大半积蓄“奉献“给那些渴望已久的高阶知识。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要是没有虹色之晶，没有此前险死还生的探索，没有融合诡异·血火，洛伦签订薇拉给的仆从契约后，也会来到这里。
现在嘛……
感慨地看了眼即便忙忙碌碌也不忘研读咒文，刻苦钻研的背影，洛伦心中庆幸——
我还是那个享有特权，税收减免的巫师塔学徒！
小镇不大，薇拉带着洛伦左拐右拐，来到一家有些年头的老店。
门上的招牌斑驳，只能勉强看清是一家售卖巫术的店铺。
推门而入，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响，木质柜台同样上了年头，只有那个硕大的水晶球始终光亮如新。
柜台后面躺着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女人。
瘦削的身体裹在褪色的黑袍里，面容枯槁，大鹰钩鼻，典型的老巫婆形象。
“乔伊娜，别睡了，我给你带客人来了。”薇拉屈指敲了敲。
被称作乔伊娜的白发老巫婆听见声音，慢悠悠地坐直身体，浑浊的眼珠在深深陷的眼窝里转动。
“带客人？你不买个巫术？”嗓音沙哑干瘪，“新到的种植专属巫术不看看？”
薇拉抿嘴一笑：“不急，我上一个还没学会。”
乔伊娜动了动下巴，突然将目光盯在洛伦身上，嘴唇微微咧开：“这是你养的小狼狗？什么属性？买什么？”
……
“不是小狼狗。”洛伦不在意，薇拉当即反驳了一声。
随后她看了眼洛伦。
他会意，朗声道：“主属性光明，次属性火焰。”
老婆婆眉毛轻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