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仓库高窗的彩色玻璃,在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妮法·洛佩兹盘腿坐在弹药箱上,黄色披肩发用一根皮带随意扎起,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燧发枪的击锤弹簧。
金属零件在她沾满火药的手指间灵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难得是放假的时间了,不去内地里玩玩吗?“妮法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机械师特有的专注与随意。
她面前摊开的图纸上满是韩吉队长狂放的笔迹——那是对人立体机动装置配套双枪的设计构想。
仓库角落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戴娜·弗利兹从阴影中走出,阳光立刻亲吻上她耀眼的金发。
这位曾经的艾尔迪亚皇室穿着调查兵团配发的军装,却依然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反正也没有事情做啊。“戴娜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在这岛内,我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了......“
妮法手中的螺丝刀停顿了一秒。
她抬起头,看见戴娜翡翠色的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忧伤,就像王都护城河上终年不散的薄雾。
这位来自墙外的王血继承者,此刻看起来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是吗......“妮法假装继续专注于调整枪管,实则竖起了耳朵。
仓库外传来新兵训练的口号声,与屋檐下风铃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
戴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墙上的砖石纹路:“墙内的你们,果然和世界中的人一样呢......“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怀念的弧度,“会笑,会哭,会为了一块面包讨价还价。“
“嗯,我大概也差不多知道你说的外面的世界了。“妮法放下手中的撞针,用沾满机油的抹布擦了擦手。
在韩吉班的成员中,她与戴娜的关系最为亲近。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异类——一个是痴迷机械的女兵,一个是身负王血的巨人。
戴娜突然轻笑出声:“你知道吗?在马来的战士训练营,我们被教导墙内的人都是恶魔的后裔。“
gy她拾起一枚掉落的子弹,在指尖轻轻旋转,“可实际上,你们比外面的世界纯粹多了。“
妮法将改造好的枪管对准窗外阳光检查膛线,金属表面流转着冰冷的光泽:“说不定,这里才是对你真正的归宿呢......毕竟岛外的人全都是敌人,不是吗?“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蒸汽机的轰鸣声,那是艾尔文团长推动的工业化项目正在运转。
戴娜望着窗外飘过的云朵,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
“对了,不知道现在韩吉队长在哪里呢?“戴娜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
自从她继承铠之巨人之力后,韩吉队长就以“研究“为名,几乎每天都要来“拜访“她。
妮法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时间......“她扳着手指数了数,“应该在东边的实验场折磨新捕获的巨人?上周他给4米级巨人喂辣椒水的时候,连利威尔兵长都皱眉头了。“
戴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正在喝的苹果酒全喷在了衣襟上。
妮法慌忙递过手帕,却听见这位曾经的公主笑得肩膀直颤:“难怪......难怪他总带着解剖刀来找我聊天......还问我巨人形态下会不会打喷嚏......“
阳光悄悄移动位置,照亮了仓库另一侧墙上悬挂的自由之翼旗帜。
妮法注意到戴娜望向旗帜的眼神变得柔软,那是一种她从未在马来的战士身上看到过的神情。
“要试试看吗?“妮法突然递过组装完成的燧发枪,“虽然比不上你们的硬化能力,但五十米内打碎巨人的眼睛足够了。“
戴娜接过武器的姿势略显生疏,但当枪托抵住肩膀时,铠之巨人的战斗本能立刻接管了她的身体。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手指自动调整到最佳位置。妮法甚至来不及提醒她后坐力的问题——
“砰!“
三十米外的木靶中心应声出现一个冒着青烟的圆孔。妮法瞪大眼睛:“这准头......“
“在马来,“戴娜放下仍在发烫的枪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被训练用牙齿撕开敌人的喉咙。“
她转头看向惊呆的调查兵,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而现在,有人教我扣动扳机就够了。“
妮法突然感到一阵鼻酸。她假装低头整理工具,不让人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当她再次抬头时,发现戴娜正望着自己的改造设计图出神。
“这个供弹系统......“戴娜指着图纸上某个复杂机构,“如果改成旋转式会不会更稳定?我在马莱的兵工厂见过类似的设计。“
妮法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懂机械?“
戴娜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前王室成员总要学些保命的本事。“她拾起一根铁钉,在地上画起简图,“父亲的书房里藏着不少禁书......“
两人的讨论越来越热烈,从枪械构造聊到蒸汽机原理,再到韩吉队长那些疯狂的理论。
阳光渐渐西斜,给仓库镀上一层金色。
妮法发现自己第一次真正忘记了对巨人的恐惧,忘记了对墙外世界的戒备。
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只是一个喜欢机械的普通女孩。
仓库的阴影处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韩吉·佐耶正抱着观察笔记疯狂书写,眼镜片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被发现后,这个科学狂人居然红着脸躲到了木箱后面,活像个偷糖被抓的孩子。
戴娜望着这一幕,突然哼起了一首古老的艾尔迪亚民谣。
那是她在小时绝对不敢发出的声音,旋律轻快得像林间跳跃的小鹿。
妮法惊讶地发现,这位铠之巨人的继承者,此刻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喂,你们两个!“仓库门口突然传来让的声音,“利威尔兵长说晚饭前要把这些弹药箱——“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以及地上那堆复杂的机械图纸。
戴娜和妮法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马上就好!“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三个年轻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在某个瞬间,种族、巨人和仇恨都变得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