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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源?!”

“他…他不是被执法堂……”

“掌心雷!如此威力的掌心雷!他怎么会……”

那几个幸存的龙虎山弟子如同见了鬼,目光在我和那重伤倒地的茅山道士之间惊疑不定地游移。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那个之前哭喊的小道士,更是张大了嘴巴,连眼泪都忘了流。

“九劫雷脉……果然霸道……但根基虚浮,法诀残缺,强行催动,自取灭亡!”那茅山的中年道士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捂着塌陷下去的胸口,每说一个字都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我身上,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洞察般的惊骇,“执法堂的废物!连个血脉初醒的孽种都抓不住!咳咳……”

他猛地转头,对着那些同样被震慑住的鬼巫和茅山弟子嘶吼,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此子绝不能留!夺了他手中的残卷!那是天师府的核心传承!”

“吼!”那些浑身鬼气森森的鬼巫率先反应过来,眼中惨绿光芒大盛,口中发出非人的低吼。他们手中骨杖挥舞,地上散落的尸骸碎块竟诡异地蠕动起来,混合着污浊的泥水,迅速凝聚成几具散发着恶臭、肢体扭曲的腐尸傀儡,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幽绿火,蹒跚着朝我扑来!同时,数道惨绿色的磷火毒箭,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地撕裂雨幕,直射我的要害!

剩下的茅山道士也强压下心中的惊骇,符箓再次亮起光芒,冰锥、火球、锐金之气交织成网,配合着鬼巫的攻势,形成绝杀之局!

“保护……保护他!”那年轻的龙虎山小道士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嘶喊,挣扎着想冲过来,却被一个“鬼化”的执法堂弟子死死缠住,险象环生。

腹背受敌!体内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强行催动掌心雷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左脚的尸毒阴寒也趁机疯狂反扑,冰冷的麻木感迅速向上蔓延,几乎让整条左腿失去知觉。

死亡的阴影再次冰冷地笼罩下来,比在凶宅后院时更加浓重!

“想杀我?!”极致的压力下,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暴戾和疯狂再次被点燃!《九霄引雷真诀》上半卷那些残缺、霸道、近乎自毁的行气路线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我眼中凶光毕露,不再试图精细控制,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份被追杀的滔天怒火,再次不顾一切地压向右手掌心!

“那就一起死!!”

嗤啦——!

没有之前那种凝聚的雷柱,只有一片狂暴的、失控的、如同无数金色毒蛇乱窜的电网,猛地从我掌心爆开!范围不大,却异常密集,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瞬间覆盖了我身前数米的空间!

噼啪!轰!

最先撞上电网的几具腐尸傀儡,如同被扔进了高压电熔炉,瞬间炸裂!腥臭的腐肉和焦黑的碎骨四散飞溅!几道磷火箭矢撞上电网,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绿火湮灭,化作几缕青烟!茅山道士仓促发出的冰锥火球撞入电网,引发小范围的爆炸,气浪翻滚,将泥泞的地面炸得坑坑洼洼!

电网闪烁了几下,迅速黯淡消失。我喉咙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右臂软软垂下,掌心焦黑一片,皮肉翻卷,剧痛钻心,彻底失去了知觉。强行透支的代价,是油尽灯枯般的虚弱和更严重的反噬。

但这搏命般的、毫无章法的一击,也成功逼退了最致命的围攻,制造了片刻的混乱和空隙!

“走!”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炸响!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沾满泥泞和血污、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我完好的左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传来,硬生生将几乎瘫软的我从原地拽起,拖向战场边缘一处被炸塌的山岩形成的狭窄缝隙!

拽我的人,是那个之前被茅山道士称为“叛徒余孽”的龙虎山弟子!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新伤,从额角划到下颌,皮肉外翻,鲜血混着雨水淌下,让他原本刚毅的脸显得格外凶狠。他身上的靛蓝道袍几乎成了碎布条,露出下面精壮的肌肉和累累伤痕,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凶狠、决绝,带着一种置之死地的疯狂!

“赵师兄!”那小道士惊喜又担忧地喊道。

“陈枫!带其他人,撤进后山迷阵!”姓赵的汉子头也不回,一边粗暴地拖着我冲向岩缝,一边对着那小道士厉声吼道,声音盖过了风雨和厮杀,“别管我们!快走!”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目标明确——那道不起眼的岩缝。几个反应过来的茅山道士和鬼巫试图拦截,被赵姓汉子回身甩出的几张爆裂符逼退。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重伤的茅山中年道士发出怨毒的咆哮。

岩缝狭窄潮湿,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赵姓汉子将我狠狠推进去,自己堵在入口,手中一把豁了口的精钢长剑挽起一片寒光,死死挡住追兵。剑光与符箓、鬼火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

“走!往深处去!贴着左边石壁,三步一停,五步一叩!别碰任何东西!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回头!”他背对着我嘶吼,声音在狭窄的岩缝中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急迫,“去镇魔窟!找守陵的张师叔!告诉他……‘龙虎泣血,天师蒙尘’!”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鬼爪虚影突破剑光,狠狠抓在他的后背上!道袍撕裂,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赵姓汉子身体剧震,发出一声闷哼,却如同钉死在原地的礁石,半步不退!他反手一剑,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将那偷袭的鬼巫逼退!

“走啊——!!!”他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悲愤和托付。

我心脏狂跳,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狭窄入口处浴血死战、如同磐石般挡住追兵的背影,咬紧牙关,拖着那条麻木的左腿,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一头扎进了岩缝深处更加浓稠、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岩缝初时狭窄逼仄,冰冷的石壁带着湿滑的苔藓,不断挤压、刮蹭着身体。身后激烈的厮杀声、爆炸声、怒吼声和鬼啸声,被曲折的岩石迅速隔绝、扭曲,变得越来越遥远、模糊,最终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如同隔着厚重棉被的嗡嗡回响,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浓重的土腥气混合着苔藓的霉味是基底,但更深层,更顽固地渗透进来的,是一种……铁锈味?不,比铁锈味更甜腻,更粘稠,带着一种生命腐败后特有的腥气。那是深入骨髓的血腥味,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已经和这里的岩石、空气融为一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咽着凝固的污血。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浓稠得如同墨汁。只有脚下湿滑冰冷的触感和石壁粗糙的摩擦感提醒着我还在前进。按照赵姓汉子的嘱咐,我摸索着左边冰冷的石壁,拖着麻木僵硬的左腿,深一脚浅一脚地移动。三步,停下,侧耳倾听。除了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慌的死寂。五步,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用额头轻轻触碰一下冰冷的石壁。

每一次叩击,石壁都传来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这山体内部早已被蛀空。每一次停下,那死寂便如同有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试图钻进耳朵,渗入脑海。黑暗中,似乎总有无数的“东西”在蠕动,在低语,在冰冷地窥视。是幻觉?还是这千年镇压之地沉淀的怨念?

我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回头,不敢停留。赵姓汉子浴血的身影和那句“龙虎泣血,天师蒙尘”如同烙铁,烫在心上。

不知走了多久,狭窄的甬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空气变得更加阴冷刺骨,那股血腥和腐朽的混合气味也越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脚下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一种粘腻、湿滑的触感,像是踩在厚厚的苔藓和某种半凝固的污物混合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极其飘忽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嗬……”

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冰冷,仿佛就在我后颈窝吹起!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立!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脚步猛地僵住!

幻觉!一定是失血过多和过度紧张的幻觉!

我强迫自己迈开步子,但那个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响起!

“嗬……好冷……”

这一次,更近了!仿佛就贴在我的耳廓!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渴望?渴望生者的气息?渴望温暖的血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后背。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微弱的刺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停!不能回头!

甬道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豁然开朗。一片极其巨大的、难以想象是山腹中的空间出现在眼前。微弱的光源来自洞壁上镶嵌的、稀稀落落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磷石,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而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尸骸!遍地都是尸骸!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巨大的洞窟地面!大多数早已腐朽成森森白骨,零乱地堆积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但更多的,是那些尚未完全腐烂的!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有古老的盔甲残片,有破烂的粗布麻衣,也有……靛蓝色的道袍和玄黑色的执法堂服饰!这些尸体扭曲着,保持着临死前痛苦挣扎的姿态,空洞的眼眶仰望着洞顶无尽的黑暗,皮肉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或深紫色,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惨白色的霉斑。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混合着沉淀了千百年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粘稠浪潮,猛地将我淹没!

这哪里是什么镇魔窟?分明是一座由历代战死者、镇压者和被镇压者共同构成的……万尸坑!

而在尸山骨海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暗沉青铜浇筑而成的方形高台。高台四面雕刻着无数面目狰狞、形态各异的妖魔鬼怪,它们扭曲挣扎,仿佛要从铜壁中挣脱出来,却被一道道粗如儿臂、同样由青铜铸造的锁链死死缠绕、禁锢!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高台基座的岩石之中。

高台之上,静静放置着一口同样材质、同样巨大的青铜棺椁!棺椁表面布满了更加繁复、更加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在磷石惨绿幽光的映照下,隐隐流动着暗红色的光泽,仿佛是用鲜血一遍遍浇灌、凝固而成!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从那棺椁中隐隐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空间!

高台之下,靠近我这边尸骸堆的边缘,一个身影背对着入口,盘膝而坐。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旧道袍,身形枯瘦,头发花白而稀疏,用一根简陋的木簪随意挽着。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与这尸山血海、恐怖铜棺融为了一体,成为这镇压之地的一部分。

“张……张守拙师叔?”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用尽力气,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在这死寂的尸窟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微弱。

那枯瘦的背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早已风化的石像。

“赵师兄让我来……他说……‘龙虎泣血,天师蒙尘’……”我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气流拂过,带来一股更浓的腥气。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枯瘦背影身前的地面。

那里,散落着几枚边缘染着暗红、沾着泥土的……铜钱?不,不是普通的铜钱!那是几枚断裂的、边缘极其锋利的五帝钱法器!旁边,还有一小块被撕扯下来的、同样沾着暗红色污迹的灰色道袍碎片!

而在那枯瘦背影盘坐的地面上,一小滩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他身下的石缝中……无声地晕染开来。

血!

新鲜的……人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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