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几个人的感知力来说,那些官员的蛐蛐叨叨简直是如在耳边,一清二楚。
关上门来,宁次向希询问:
“这些贵族的做派,竟都到了这一步了吗?”
“你看刚刚那头蠢猪,分明是个白皮肤的。竟不知道在浑身上下抹了些什么东西,生生扮成了个黑炭似的脸。”
“走起路来,那黑粉都簌簌地往下抖落。”
“真是滑稽透顶......那大名藤原章祐郎肯定是个黑皮肤,对不对?”
“这...这...”希也是无语透顶。
“哼!”
雷影瓮声道:“从前并不是这副可笑的样子!”
“十几年前,藤原章祐郎也曾是个雄心满满、励精图治的领主。”
“为了省出军费,还在上下整肃风气,裁撤冗员;并以身作则,厉行节约,号召各级贵族捐款。”
“如今......才三四年没过来,没想到已经堕落浮夸到这个地步了。”
见着这一幕幕,雷影心里再无挂碍。
既不再惦记过去十多年合作无间的情谊,也不再纠结挑战忍界传统的代价。
于是说道:“都权且忍耐两天吧。”
“事情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得漂亮。莫计较一时之气。”
艾固然脾气火爆,临事却也不缺乏顾全大局的胸怀。
不过,宁次却有不同的看法。
“义父,既然藤原章祐郎跟您是老熟人了,想必他对您的脾气秉性也不陌生。”
“咱们这些没脑子的‘莽夫’,突然安安静静地守规矩起来,是不是反而有些......”
“嗯......”艾捻着胡须思忖了一下。
“有理!”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平地刮起一阵旋风,堂屋的大门轰然之间支离破损,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三人连忙拔腿追了出来。
只见,身高两米魁梧非凡的雷影大人正如同拎了只鸡仔一般,只手提溜着那官员的脚踝。
官员大声呼救,挣扎不已。
“救...救命!你想干什么...救我——啊!”
艾一言不发,一把扯掉了官员的宽袍大袖,照着那张肥脸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扇了十几个耳光。
就雷影那铁砧般的手掌,哪怕是刻意留手,也把人扇得眼冒金星、红肿变形。
满口的牙齿和着血水和脸上的黑粉欻欻落了一地,半个字儿都再不能吐出来了。
艾丢麻袋一样随手把人往旁边一甩,冲吓瘫在地面上的副官说:
“我洗过澡了,现在去见藤原大名。你,带路!”
那副官两股战战、牙齿打架,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当他嗤之以鼻的“粗俗”以如此暴力的姿态展现在他的面前,什么优雅、体面都成了放屁一样的东西。
“会死的!会...会像蚂蚁一样被踩死的!”
他哭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嗨...嗨!雷影阁下...我这就带您前往霞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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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大殿中,大名藤原章祐郎高高在上,居于宝座之中。
他身侧立着一个长手长脚、身具轻甲的男人,眼神凌厉,目光如电。
一些衣饰繁复的文武官员零散地分列左右,皆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殿中赐座的魁梧男人,和他身后奇形怪状的三个侍从。
“怎么还有小孩子?嗷——那个就是火之国的白眼是吗?”
“忍者都是些残疾、女人和儿童吗?每年那么多钱就养了这些废物?”
“那个首领不是很魁梧嘛......”
山下的趣闻已经传了上来,这些蛮横的忍者狠狠的羞辱了大名的礼官。
藤原章祐郎还是拎得清的,在上面熟络地开口:“下面的人不懂事罢了,何必动怒呢,艾?”
艾阴沉着脸,反问道:“大名何故坐得如此之远?”
藤原章祐郎面色一变。
一旁立刻就有家臣跳出来叫嚣,说些什么礼仪啊、神圣啊、恩赐啊之类的怪话。
艾恍若未闻,继续开口,如雷震一般嗡鸣的声音吓得那狗腿子不敢继续聒噪。
“从前国家危亡之时,藤原大名与我父子相见,无不抵足携手、亲密无间。”
“如今大战得胜,国家因此昌盛富贵,却反而生分了吗?”
藤原章祐郎竟慑于艾的威势,一时语塞。
他已经察觉到,今天似乎有些不对。
这时,却是他身旁颇具威仪的侍卫上前了一步,扶着刀面对阶下的雷影。
他高声道:“雷影阁下!”
“在大名大人殿前失仪,过于无礼了!”
“请立刻向藤原大名道歉!”
此人不凡。
宁次有所察觉,于是打开白眼一看,查克拉反应居然还要在萨姆依之上。
艾打量了两眼,说道:“看在你还知道用敬语的份儿上,报上名来吧。”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同样身为忍者,多少还是知道“影”的份量。
于是他还是按捺住脾气,朗声道:“在下是风魔一族的当代族长,风魔......”
“知道了。”艾面无表情地打断。
“被历史扫进垃圾堆的渣滓罢了,不必告我,我无暇记。”
风魔一时激愤,“噌”的一下拔刀出鞘。
他大喝道:“匹夫!安敢辱......”
“次啦——!”
璀璨的雷光裂空而至,煊赫的威势将此人未出口的话生生逼了回去。
他们怎么敢!
两道身影已然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瞬身到了他身边。
金发的丽人自下段发起斩击,短刀携着雷光直奔其双腿。
独目的希高高跃在空中,双手举到过头顶,一记力劈华山,狠狠切下!
狂暴的风遁查克拉自风魔族长身上飞扬而起,数十年来久经锤炼的技艺正要在这危机时刻大显身手。
上方的敌人直奔头颅而来,威胁更大,需要优先解决......
于是他抬刀上撩——
这是!
他抬头便对上了一只鲜血淋漓的眼睛,三枚勾玉如蝌蚪般绕着瞳孔盘旋游动......
魔幻·写轮眼!
“唰——!”
快刀斫过骨与肉,断肢四散,鲜血横流!
近在咫尺的藤原章祐郎吓得缩在宝座上,浑身颤抖,动弹不得。
由两名上忍发动的云隐招牌的AB组合斩,配上三勾玉写轮眼的指向性单点控制。
就算是上忍,初见之下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秒字!
“啊啊啊啊啊——!”
“保护大名大人!”
反应过来的贵族们屁滚尿流地哗然成一片。
宁次抬手掷出手里剑,轻易了结了两个想要拔刀的武官的性命。
接着太刀出鞘,左右左右,劈倒几个抱着脑袋就要往外跑的贵族。
“全部都有!抱头!蹲下!”
萨姆依也跃了下来,帮助宁次控制场面。
藤原章祐郎看最后近在咫尺的忍者似乎也在关注着阶下的混乱,
于是自以为隐秘地背手摸索到座位后一个拉绳,咬牙狠狠一拽!
“叮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立刻响起,藤原章祐郎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大口喘了起来。
只是喘了几下过后,他却发现,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人呢?
直到尖锐的铃声彻底平息,艾才施施然起身,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非常抱歉啊,藤原大名!”
“在雷之国的地盘上,冲着雷影拔刀相向的话,咱们本国的忍者可是不会答应的啊......”
藤原章祐郎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强作镇定,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艾!你想干什么?冷静点!”
“你今天做的事......”
“我今天做的事!”雷影一声怒喝,将藤原章祐郎吓得一弹,立刻噤若寒蝉。
“先不说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只凭我的部下已经做下的事......”
“你待如何呢,藤原?”
“行文给你各国的亲戚们,让他们发动本国的忍村,不顾一切地来围剿我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狂徒吗?”
艾终于踏过了最后一级台阶,一脚将面前散落的断腿踹得飞开!
藤原章祐郎抵着宽大坚硬的椅背,退无可退,咬牙想着对策。
形势比人强,之后想再怎么对付云隐是之后的事情,
现在这个或为天下间绝顶之一的男人正满身杀气地来到自己面前,
真要是一巴掌下来,哪还有什么以后?
于是他开口道:“不要讲这种话,艾!”
“不过是一个侍卫无礼而已!”
“狂悖之徒,竟敢在霞之宫向我亲自任命的,最信任的,雷之国的军事统帅拔刀!”
“杀得好!杀得好啊艾!我原也要斩杀他的,只当是我下令的就好!”
“对,我们之间,岂能因为区区一个侍卫生分起来?!...疏不间亲,疏不间亲啊,艾!”
“疏不间亲?”
年轻的声音饱含着戏谑,白眼的少年也踏上了这代表着至权的最高处。
“在您脚下七零八落、死无全尸的,可是风魔家的当代族长。”
“早自初代目的影们纷纷建立忍村时,风魔一族便没有加入云隐,而是投入到藤原家的麾下,成为家臣。”
“其历代家主皆是藤原家大名身边最受信任的护卫,持刀随侍左右,须臾不离。”
“而我们云隐的忍者,却常常只能在霞之宫最外面的屋檐上吹吹风,从不参与核心的护卫任务。”
“如今,大名竟然说地上为了护卫您而惨死的是‘疏’?”
“那难道,您面前提刀而立的,原来是‘亲’吗?”
藤原章祐郎也算是能屈能伸了,竟然还能陪笑道:“久受宠信的乱臣难免骄矜,云隐的部下则皆是国家干臣。”
“何为疏,何为亲,老夫还是看得清的......”
宁次笑着问:“那方才藤原大名拉响警铃,是在呼唤谁人呢?”
藤原章祐郎无语:“这...这...”
这时,希扶着耳麦讲了声“收到”,附至雷影耳畔汇报道:
“雷影大人,已经全部解决了。”
艾一指藤原,哼道:“给他见识见识!”
希点头应是,冲着麦吩咐了两句。
屋顶上突然“咔咔咔”一阵响,一扇扇天窗次第而开。
一道道光斑打在大殿的地面上,抬头望去,云霞片片,绚丽可见。
这便是此地“霞之宫”之名的由来。
一个又一个黑影自天窗上被丢了下来,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砸了一地。
定睛一看,原来是二十几个奇装异服的忍者。
他们戴着凶恶的头套,浑身绑着挂满羽毛的皮甲,从羽毛的间隙中露出些镰刀、铁链之类老派的兵器。
艾不屑地说道:“风魔一族?食古不化的老古董罢了!”
“战国时代或许还勉强能算是个人物。现如今不过是些被时代抛弃的渣滓!”
“在大名的宫殿里享了几十年的福,哪里想象得到历经数次大战洗礼的忍村的忍者们,已经进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唰唰唰——!”
瞬身术的声响如串珠般落下,全副武装、整齐划一的队伍在殿中闪现。
脸覆面具的忍者们行动无声,齐齐单膝跪地,向雷影致敬。
云隐·雷影直属暗杀行动部队,参上!
这是当世最顶尖的暴力机构,沉默无声,却杀气四溢。
殿中的贵族们吓得蹲都蹲不住,瘫在地上尿了裤子,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露出点声音引来谁的关注。
藤原章祐郎这下是真慌了,他叫道:
“艾!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清楚的!你清楚后果的,忍者敢对贵族做什么的话,是一定会被全天下讨伐的!”
“你一定要冷静啊!”
见雷影果然被这话阻隔了一下,宁次上前一步,随手拍落了藤原章祐郎那繁复的冠冕,薅着他的头发便将其从宽大的椅子里拽了出来。
“聒噪的家伙!”
藤原章祐郎没想到面前都小孩子竟有这么大的力量,一个趔趄“嘭”得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声,也狠狠地摔在在场所有忍者的心口。
艾也好,希也好,萨姆依也好,殿中列队的暗部也好,皆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一幕。
近千年了!根深蒂固的传统禁锢着天下所有人的思想。
贵族们高高在上,把持生产,统治平民;
忍者则在贵族的支持下相互杀伐,以鲜血浇灌荣耀。
从来都是如此!
荣耀?荣耀个屁!
强到千手柱间那个地步,最后也就是个与贵族联姻罢了!
强大如艾者,也不是没有在气愤时想象过眼前这一幕,但终究害怕云隐覆灭于举世皆敌、受所有忍村讨伐的困境之中。
而阶下的这些云隐暗部中,亦不乏觉得这一幕荒诞而离经叛道的人。
萨姆依看着举止暴戾的宁次,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呼吸。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将跟随自己选中的人走上崭新的道路!
少年在万众瞩目之下,如提年猪一般抓着一国大名的脑袋,朗声喝道:
“数百年来,你们这些蠹虫自称为‘神’,视万民如草芥,把山海当沙盘,玩着你们的‘忍者游戏’!”
“如今——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