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剑行 第71章 论道

作者:雪夜归刀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7-08 14:5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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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来了!”

俊美和尚点点头,笑着回应。

而此刻的人群中,就属那年轻道士最坐不住了。

望着那温馨一幕,张玉怀呼吸都变得沉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紧锁的眉头上,映衬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垂在桌下的左手猛然攥紧,指缝间渗出点点金砂,袖中铜钱发出细不可闻的崩裂声。

目光在那一高一矮的身影间徘徊,最终定格在和尚无明恬静的脸庞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神。

突然,他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在翻涌,一座虚无缥缈的金色大桥,此刻竟隐隐传来细微的裂痕声,如同冬日冰面下即将断裂的薄冰,让人心惊胆战!

任凭桥上金色道纹无数,仍是护不住那大道崩离的趋势。

“臭和尚!你?你为何……”

张玉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脖颈血脉间悄然爬满锈绿色裂纹,状若虬结老树。

“道长,别来无恙啊!”无明转头,嘴角挂着笑,轻声道。

那声音如春风拂面,却在张玉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酒馆梁柱上的驱邪符无风自动,柜台后封存的女儿红突然炸开泥封,血似的酒液顺着柜角蜿蜒成卦。

“好…好好,你很好啊!”

张玉怀咬牙切齿,锈蚀的铜钱彻底崩碎成灰。

只见腰间玉佩应声迸发青光,一只雪白飞鹤振翅而出。

鹤影掠过无明头顶时,和尚腕间金线陡然绷直,勒入皮肉处迸出三颗金珠,落地竟化作闭目罗汉。

陈修腰间伪百藏玉忽现裂痕,一缕气劲溢出,将罗汉虚影绞成齑粉!

而那白鹤所过之处,空间似乎都泛起阵阵涟漪,张玉怀体内那座摇摇欲坠的金桥,竟在这奇异力量的影响下,裂痕逐渐愈合!

另一边,陈修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近,阳光在他肩头跳跃,“琼瑶,你们都在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哥,无明大哥刚刚跟我说了一个叫十万大山的地方……无明大哥说了,那十万大山里,就算最小的‘小土坡’都比我们的大东山要高得多呢!”

罗兀琼瑶攥紧衣角,粗布袖口绣着的山茶花突然褪色:“无明大哥说那儿的云海,会吃声音!”

“哦,是吗?那我有机会可得去亲眼看一看才行!”

窗外暮鼓恰敲响戌时初刻,柜上陶碗齐声震颤——碗底水痕映出十万大山轮廓一闪而逝。

……

“道长,一切因果自有定数,你又何必煞费苦心,机关算尽?”

和尚无明闭着嘴,温柔的话语声却在张玉怀的心湖轻轻回荡,泛起阵阵涟漪。

张玉怀猛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只见角落处,一缕青烟悄然升起,伴随着低沉的诵经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因果?

“好一个因果!”

张玉怀并指抹过眉心,天眼处浮现金色竖纹,“去年上元夜,是谁在雷风塔下超度蛇妖?“

他袖中甩出三枚铜钱,锈迹斑斑的“开元通宝“钉入卦眼,“秃驴渡妖算不算逆天改命?“

佛珠骤停。

虚空传来木鱼声,每敲一记都似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陈修的伪百藏玉突然发烫,烫得粗布腰带腾起青烟。

无明腕间金线渗出血珠,“佛渡有缘,道斩...“

“道斩你祖宗!“

张玉怀暴喝打断,铜钱跳入血酒卦象。

卦线扭曲成青面獠牙的鬼物,正欲扑向无明时,一声暴喝传来:“掌柜的温酒!要烫死人的!“

声浪如惊雷炸响,鬼物应声溃散。

“抱歉客官,小店这就给您换壶新酒去!”

绿毛龟从柜台跌落,龟甲裂纹正对陈修脚下。

……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

“臭和尚,敢坏老子道心…早晚有一天,道爷我会亲自带着白玉京,踏平你那狗屁的西方净土!”年轻道士冷哼一声,一道声音再次传至那花和尚的心湖。

“呵呵呵~年轻人心高气傲,当真是口出狂言!既如此,那贫僧的三千揭谛,便随时天师真人恭候大驾了!”

无尽虚空深处,一道苍老的声音悄然响起,传入张玉怀的心湖最深处,激起阵阵涟漪。

张玉怀微微一愣,他闭眼,深吸一口气。

“老秃驴?!……行啊,没想到如此时候,你竟还赖着不走!”

“哈哈哈!与天师真人的死皮赖脸相比,想必这点逾矩,龙夏王朝也不会太过为难贫僧的……”

“行啊老秃驴!待我此间事了...“

张玉怀话音未落,虚空炸响梵音:

“三千揭谛候君久矣!——“

苍老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无明腕间金线突然绷断一截,断线如活蛇般钻入地缝。

年轻道士冷笑一声,面上的怒意与不甘渐渐消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传说天上有仙人筑白玉京,内有四御正神共掌仙楼,分别为:天火雷神、司水雨神、掌律司命天师,以及符箓敕印天师。

只是不知那苍老声音口中所唤“天师真人”,又是何人何圣?

过了许久,当张玉怀再次睁开眼时,嘴角已勾起一抹嬉皮笑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突然转身径直走向正和罗兀琼瑶交谈甚欢的陈修,一把搭住陈修的肩膀。

“哎,陈兄。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哦,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位长毛和尚的?嘶~这么俊的公子可不少见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快说说看,也让兄弟我取取经!”

说着,还不忘朝罗兀琼瑶眨了眨眼,笑容不可谓不灿烂。

此时,江大年和高陵川等人早已寻了酒馆一处角落,随意拉了张桌椅坐下,正欲举杯对饮,皆被这一幕愣住了。

许是不想扰了兴致,江大年嘴边哼唧几句,便愤懑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独自饮起酒来。

陈修轻轻抖落肩上的手,眼神淡然,“很简单,一声招呼,一碗好酒,一句相见恨晚……便算是熟识了。”

年轻道士闻言,嘴角抽搐。

他眼眸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立马为自己转移了话题:“我听到你们刚说十万大山啊?这我知道呀!那地方老凶险了,与其唤它十万大山,倒不如说是十万剑山……不对,应该是亿万剑山更为贴切!”

没等陈修继续开口,张玉怀便继续滔滔不绝,道:“传说,那十万大山之上的无尽云海,藏匿着亿万道无形剑气,仅是一缕头发丝粗细的剑气,便可压垮一整座世俗王朝的镇国山脉!”

“啧啧啧~那样的威力,就算是十三境的大圣人也不敢轻易御空而行啊,唯恐被那无数的剑气给斩灭神形!”

张玉怀说着突然走近木桌,指尖蘸着酒水,在桌面画了道首尾相衔的阴阳鱼。

鱼眼处一滴残酒凝成朱砂色,映得他眸中紫气森然:“听闻佛门爱讲因果轮回,可若有人偏要逆流而上...…就如同这一生无缘剑道之人却自诩人间剑仙,仗着一点修为,便偏要硬闯那剑门鬼关!“

他忽然屈指弹碎鱼尾,水珠溅向无明眉心,“大师你说,这算不算自寻死路?!“

突然的一句,令陈修微愣。

他微微抬眼,眼角余光也是瞥见了酒馆之中无处不在的敌意。

只是陈修没有开口说话。

佛珠轻转,第七颗檀木珠腾起青烟。溅射的水珠在和尚面门前凝成冰晶,内里竟封着只振翅的蜉蝣:“朝生暮死之物,何谈逆流?“

冰晶坠地碎裂时,蜉蝣尸体恰好落在阴阳鱼断裂处。

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只见酒馆地板的裂缝中钻出嫩绿藤蔓,转眼在桌面之下铺成星斗图谱,墙角银光刀器竟在藤蔓缠绕下泛起锈斑……

“好个偷天换日!“

张玉怀袖中铜钱跳入星斗空缺处,锈迹斑斑的“开元通宝“压住藤蔓生机,“可惜蜉蝣终究是蜉蝣,沾了佛光也变不成凤凰!“

无明腕间金线游蛇般窜起,在虚空写下“缘起性空“四字。

酒馆烛火忽明忽暗,墙角一柄剑鞘上的铜吞口映出扭曲倒影——分明是张玉怀道袍染血、无明佛珠尽碎的幻象!

柳如烟鬓间步摇的珍珠突然炸裂,碎玉落地成卦,竟是震下坎上的“解“卦。

“好卦!“

道士广袖翻卷扫乱卦象,袖口暗绣的北斗七星却与星斗图谱悄然重合,“只是不知这解的是孽缘,还是善缘?“

佛珠骤停,檀木珠裂痕渗出金漆。

和尚拾起桌角一片碎玉,玉屑在他掌心凝成含苞的优昙婆罗花:“花开见佛时,何须问缘法?“

“就怕有人等不到花开!“

张玉怀突然拍案,铜钱跳入酒碗化作游鱼。

酒水沸腾间浮出陈修带兵杀敌的残影,无明指尖花瓣却飘然落向残影中战死的士卒。两股气劲相撞的刹那,柜台后的绿毛龟猛然翻身,龟甲八卦纹正指陈修眉心!

柳如烟广袖带起香风,绣鞋尖踢翻酒碗:“诸位且瞧瞧,这红糟鱼蒸得可还入味?“

泼洒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血河,却在触及陈修靴底时化作清水。

武夫江大年终是看不下去,他轻叹口气,缓缓起身。

只见他脚尖轻点血河源头,水痕逆流回碗!

“掌柜的,再换坛新酒!““好……好嘞!客官您稍等!”

转身时衣摆扫过卦象残局,藤蔓星斗尽数枯萎!

张玉怀袖中铜钱突然生锈,无明腕间金线则多出三道裂痕。

“都他妈的给老子安分点……再敢在我们少关主面前搞这些弯弯绕绕,小心老子翻脸不认人!”

江大年轻声低语,在两人心湖却泛起惊涛骇浪。

坐禅论道?

在此之前,要不要先问问他江大年的拳头够不够硬?问问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

“时候不早了。“

静静地欣赏完这一幕“道佛之辩”,武夫高陵川忽然起身,补子的鹭鸶在烛火中只剩森森骨架,“我还得...…“

话未说完,江大年蒲扇般的手掌便先按在他肩头,老茧摩挲锦缎的声响如同砂纸磨剑:“高家小子,先别急着去料理什么清水郡的后事了,走!随我去一处地方。“

拽人离席时,靴底踏碎的青砖纹路,竟与方才血河走向完全一致!

……

檐角铜铃第三次震响,柳如烟指尖蔻丹染红了桌沿卦象:“西厢房的安神香该续了。“

她笑眼扫过张玉怀生锈的铜钱,“道长这物件,不妨用米酒泡上一宿。“

张玉怀冷笑起身,道袍下摆拂过无明腕间裂痕:“巧了,道爷我正想泡坛'金线蛇胆酒'。”跨出门槛时,生锈的铜钱突然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个残缺的“因“字。

无明拾起铜钱放入陈修的空酒碗,碗底忽现龟裂的“果“字纹。

和尚来到墙角半蹲而下,指尖抚过剑鞘吞口,铜兽双眸闪过刹那金光:“陈施主,你可信因果?“

“无明兄,陈某……只信手中剑!“

陈修笑着推碗起身,酒水泼洒处,“因果“二字俱成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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