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眼神颤动,陈诺不由再次打趣:“要是不哄会怎样?”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纪胜的声音。
“…说我最近运气这么好,要不要去买两张彩票,说不定能中个三五百万。”
陈诺下意识转头,看到纪胜手握把手,面朝身后说笑着。
电视机适时响起《百变小樱》甜美的片尾曲,陈诺却突然心生不安。
“呜…呜哇…”
可还没等他做出应对措施,身旁的小纪禾已经咧嘴哭了。
‘坏了!’陈诺被惊得全身一震。
他先是看向赶忙走来的老岳父,再生无可恋地看向摔门冲向自己的老爹陈清水……
他刚刚到底怎么想的,敢惹这位集两家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奶奶的?!
……
不得不说陈清水是个人物,打小孩从来不扇耳光,只会摁在腿上打屁股。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要是把脸打花了,在幼儿园会抬不起头来。
打屁股就不会了,屁股肉多不会伤筋动骨,挨着还痛,教训起来再合适不过了。
可对于现在的陈诺来说,打屁股更没面子啊。
他一脸麻木地趴在陈清水大腿上,咬牙挨了两下,不吭声是最后的倔强。
“臭小子,还敢不敢欺负你小禾妹妹了!”老陈怒不可遏。
“不敢了!”陈诺大声回应。
看到动真格的老爹,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
他和纪禾长大以后会在一起这件事,或许在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两家人就默许了。
准确来说,是希望看到的。
这是一场长辈们没有说出口的娃娃亲,可就连纪禾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当年傻乎乎的,真把她当成了妹妹,先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
他们两家三代交好,他们两人一起长大,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也是为什么,在知道纪禾的病后,陆曼和陈清水非但没有反对他向纪禾求婚。
反而在他请假回家,准备好一大堆说辞找上他俩时,相对而视。
随后陆曼从家中保险柜拿出一张卡,一张很早之前就为他又或者说为他们准备好的银行卡。
也就是当天,两人带着他上纪家正式登门提亲。
可惜,一向很好说话的纪胜这次却没有答应,而是让陈诺去春城问问纪禾的想法。
其实不止陈诺家对纪禾很好,纪叔叔和阿姨对他也很好。
知道女儿的病,不想他吃亏,又不想他们留下遗憾,所以让他们两个小孩自己做决定。
……
……
“嗯?今天居然没有嘴硬?”
“啪”的一声又打了一下。
“嘶…”陈诺错愕地转身看去,“?”
嘴硬挨打也就算了,他都这么积极认错了,还要挨一下?
“老陈,行了行了,小孩子闹着玩的。”
纪胜看陈诺刚才一直一声不吭,还以为陈清水只是做做样子,雷声大雨点小。
毕竟以陈诺之前的跳脱性子,真要挨了打,现在已经满屋子边跑边哭了。
到时候陆曼闻声来唱个双簧,也就不了了之。
老陈也看出自家崽子今天似乎哪里不太一样,顺着台阶沉声道:“还不过去道歉!”
“哦。”陈诺倒也不恼,起身默默拎了拎裤子。
他慢慢走到趴在汪琴怀里的小纪禾身后,轻声说:“小禾,对不起。”
“小诺哥哥和你说话呢,小禾。”汪琴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语气温柔不似之前那般凌厉。
女孩从妈妈怀里起来,吸了吸鼻子,侧着身子也不看他,看上去可傲娇了。
记忆对上了,这个年纪的纪禾老爱哭了,陈诺对此束手无策。
就好比那神通广大的孙大圣,也会被几寸大小的紧箍咒治得明明白白。
“别生气了嘛小禾,我真没有笑话你。”他只好踮着脚轻轻摸她的头发。
“嗯。”纪禾这才点头,安静地暼了他一眼。
陈诺见她泛红眼眶上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弱小极了,心想自己被打得不冤啊,这换谁来不心疼了。
……
小插曲圆满结束后,陈清水就带着陈诺回了家。
然后洗澡、上床。
也不知道是哪传来的规矩,小孩子晚上八点之前必须睡觉。
还要在七点半左右就上床“准备”,就好像那是什么天大的事一般。
今天是晴天,晚上却看不到月亮。
关了灯的房间乌漆漆的,会有细微的电视剧声从门缝传来。
大抵不过是些爱来爱去、当街斗舞的泡沫剧,在这个没有智能机的年代,最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陈诺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太过惊奇,而且中午还睡了午觉。
可事实证明小孩子的确很嗜睡,没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
“踏哒”、“踏哒”。
恍惚间听到门后传来高跟鞋声,兴许是陆曼推门进来看看他是不是乖乖睡觉了。
真是的,他小时候是个什么很不听话的小孩吗?
好像……还真是?
他貌似还仗着发育快,个子高当过幼儿园一霸,闲着没事就拉着别人比谁的拳头更硬,单纯拳头对拳头那种。
实在难以启齿。
难怪今天下午小鱼老师会露出那种疑惑的表情!
就好像脑袋尖尖的健身博主掏出了斯坦福数学系的毕业证书,反手拍在你脸上,那我问你,到底谁才是四肢发……
‘等等,这么晚了谁会在家穿高跟鞋?!’
陈诺猛地睁开眼,可入目皆是黑色,全身也无法动弹,好似鬼压床一般。
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便停在了他的床边,让他汗毛直立!
“陈诺…”
“陈……”
听不真切,缥缈如仙音,不论他如何聚精会神去听,也听不清具体是谁在喊他。
语句中似乎还夹杂着些啜泣,让人感到十分悲伤。
陈诺莫名想摸摸她的头安抚一二,哪怕床前可能是个“鬼”。
可惜他根本抬不起手臂。
“…他凭……你明明都要……”
“……”
“……过别人…”
“……”
“…大熊…”
女人自顾倾诉着些什么,语句断续难以拼凑。
所以会是谁呢,谁会为他哭得这么伤心。
纪禾?
可那个小哭包上了小学没几年就不爱哭了啊。
如果不是纪禾……
陈诺突然想起一个人,却又觉得不切实际。
那个女人才不会哭,她就算被他掐住脖子窒息到快要死掉也只会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一度让他感到沉沦又厌烦。
不可能是她的。
这肯定是个梦吧,就好像梦到僵尸、厉鬼那样无厘头。
小孩子嘛,最容易做梦了。
肯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