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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蝉鸣比往年来得早。

林墨蹲在药庐檐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那日血祭阵炸碎后,他体内的逆命碎片便再没安分过。

此刻胸口的菱形金纹正顺着血脉发烫,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爬行。

“林墨可是又犯了命宫热?”

赵婆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林墨抬头,见她正弯腰收拾药柜,银发用麻绳随意束着,腕间铜铃随着动作轻响。

这是他第三次在黎明前敲开她的门——前两次,老药师只是递来冷却的玉髓,说“时候未到”。

“赵婆婆,”林墨按住心口,“这次不一样。”他能听见碎片的嗡鸣,像无数细针在刺挠识海,“昨夜我梦见山涧的溪水倒流,村头王阿公的棺材自己爬出了坟地......”

药杵突然“当”的一声砸在石臼里。

赵婆婆直起腰,布满皱纹的脸在晨雾里格外严肃:“那不是梦。”她从袖中摸出半块龟甲,表面刻着的卦象正泛着幽蓝,“命钥残响。

血祭阵里的因果线被逆命碎片撕断太多,天地间的命轨乱了。“

林墨喉结动了动:“会怎样?”

“轻者生者记不起亡者模样,婚书无故变休书;重者......”赵婆婆的手指划过龟甲裂痕,“因果倒转。

昨日的因成今日的果,今日的人活成昨日的鬼。“

檐角的铜铃突然剧烈晃动。

“好浓的药香。”

声音从院外传来。

林墨转身时已摸到腰间短刀——来者掀帘的动作太轻,像一片被风卷进来的叶。

是白八和韩无咎。

这韩无咎今日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挂着的不是往常的酒葫芦,而是块雕着云纹的青玉。

他冲林墨拱了拱手,目光扫过赵婆婆手中的龟甲,又迅速收回:“林墨,我在青阳城闻到了熟人的味儿。”

“金斗篷?”林墨瞳孔骤缩。

白八点头:“昨日夜里,城西义庄的守尸人说有具女尸睁眼笑了。

那笑法......“她舔了舔嘴唇,”和你描述的金斗篷一模一样。“

药庐里静得能听见石臼中药汁滴落的声音。

林墨望着案几上跳动的烛火,逆命碎片的热度突然窜到喉头。

金斗篷消失前那句“你真的能......”又在耳边响起——她当时望着他心口的光,难道早料到分身未灭?

“我去青阳。”林墨站起身,衣摆扫落案头的药渣,“得确认那是不是她的命魂残片。”

李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憨厚青年扛着半袋干粮,额角还沾着草屑:“我收拾了铺盖,咱啥时候走?”

林墨伸手按住他肩膀:“你留下。”“怎么又是我留下?”林墨见李凡急得涨红了脸,又软下语气,“赵婆婆需要人帮忙看龟甲卦象,你力气大,万一药庐后山的命轨乱了,得有人搬镇石。”

李凡挠了挠头,搓着衣角点头:“那...那你路上小心,别又像上次在祭坛似的,把衣服烧出洞。”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我让王婶子蒸了枣馍,热乎的。”

林墨接过布包时,指腹碰到李凡掌心新结的茧——这小子昨日定是偷偷帮赵婆婆劈了半屋柴火。

他喉咙发紧,拍了拍李凡后背:“等我回来。”

出了药庐,韩无咎已等在巷口。

这前影阁杀手靠在青砖墙边,怀里抱着柄裹满粗布的剑,见林墨过来,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羊皮地图:“去青阳,走幽冥谷。”

“为什么?”

“忘川水。”韩无咎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道从左眉骨贯到下颌的伤疤,“那水混着千年阴煞,能压一压你体内的命钥波动。”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条虚线,“不过谷里有座废庙,十年前影阁查过,墙刻的字像某种命术。”

林墨盯着地图上的“幽冥谷”三个字,逆命碎片突然轻颤——那是种熟悉的痒,像见到旧识。

他点头:“走这条。”

三日后,幽冥谷的雾气漫过脚踝。

林墨踩着腐烂的落叶,鼻尖萦绕着腐木与湿土混合的腥气。

带路的向导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此刻正用木棍拨着前面的藤萝,回头时露出黄牙:“两位客官小心,这谷里的虫......”

“停。”林墨突然抬手。

向导的脚步顿住,额角渗出细汗:“咋了?”

“你说你在谷里当了十年向导,”林墨盯着他的手——虎口处的老茧厚得发亮,可真正的山民向导,老茧该在掌心,“但刚才拨藤萝时,你用的是剑指。”他向前一步,逆命碎片的热度涌到指尖,“王府的人?”

向导的脸瞬间煞白。

他突然暴起,腰间短刃直取林墨咽喉——可这招在韩无咎眼里慢得像龟爬。

老杀手的剑甚至没出鞘,只是用剑柄敲在对方手腕上。“咔嚓”一声,短刃当啷落地。

“林爷,”向导跪下来,额头抵着腐叶,“王管家说只要取了您的命,就给我娘治痨病......”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的也是逼不得已!”

林墨蹲下身,用短刀挑起他的下巴:“王管家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向导浑身发抖,“他只让我在谷口等,说您肯定会走这条路......”

韩无咎蹲下来,手指按住向导后颈:“他没说谎。”他抬头看林墨,“王府的人比我们想象的更能忍。”

林墨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向导捆在树上:“走。”路过时,他摸出个馍丢给向导:“吃完有力气喊救命。”

林墨和韩无咎在茂密的树林中快速移动,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墨心中暗自思索,王管家的阴险手段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这个老狐狸不仅仅是个管家,更是个精于算计的权臣,他的每一步都在试探着林墨的底线。

“我们得尽快找到王管家,”韩无咎低声说道,“他若是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会逃。”林墨的声音冷酷而坚定,“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

两人一路向山谷深处行进,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林墨和韩无咎对视一眼,心中警觉,迅速靠近声源。

他们悄悄地绕过一棵巨大的古树,看到一处空地上,王管家正与几名手下低声交谈,神情阴险,似乎在策划什么阴谋。林墨心中一紧,果然不出所料,王管家早有预谋。

“只要杀了林墨,那个小子就会乖乖听话。”王管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且,那个向导的母亲也会得到救治,真是一举两得。”

林墨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心中怒火中烧。他从未想过,王管家竟然如此无耻,竟然拿无辜的生命来做交易。

“动手!”林墨低声喝道,冲出隐蔽之处,韩无咎紧随其后。

王管家和他的手下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袭来,几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武器。林墨的短刀闪烁着寒光,直逼王管家而去。

“你这个疯子!”王管家惊慌失措,退后几步,脸色骤变,“你居然敢来这里!”

“你逃不了了!”林墨怒吼,刀光如虹,直刺王管家。王管家连忙举起手中的剑抵挡,但他显然低估了林墨的速度与力量。

短刀划过空气,带着一阵锐利的风声,王管家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林墨一刀刺中肩膀,鲜血狂喷而出。他痛苦地惨叫,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林墨,你不能杀我!”王管家拼命挣扎,声音颤抖,“我知道很多事情,关于王府的秘密,还有你的身世!”

林墨一愣,心中隐隐有些动摇。他的身世一直是个谜,王管家所说的秘密是否与他有关?但随即,他又想到无辜的向导与他母亲,心中怒火再起。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林墨的刀锋在王管子的脖子上划过,逼迫他道出真相。

“我……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你身世的事情……”

王管家面露绝望,脸上的阴影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声音颤抖不已,仿佛在努力掩饰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愤怒。“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他低声咆哮,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此时,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风声都变得轻微,仿佛在屏息以待。

他缓缓后退,脚步踉跄,心中不断回想着自己曾经的阴险算计。王管家曾是这座豪宅中最受宠的仆人,他以机智和狡诈著称,常常在主人的眼皮底下暗中操控着一切。然而,权力的游戏总是充满了风险,今天,他的阴谋终于暴露无遗。

悬崖就在他的身后,黑暗的深渊仿佛在呼唤着他。王管家的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他感受到无形的压力正逼近自己。

他猛然一转身,想要逃跑,却不小心踩到了悬崖边缘,身体失去平衡,瞬间跌向了无尽的黑暗。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王管家的心中闪过无数的画面:他曾经的得意、曾经的算计,还有那些被他抛弃的人们。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懊悔与绝望,然而一切都已无济于事。

“啊——”王管家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回荡在山谷中,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仿佛在与命运的无情抗争,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韩无咎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王管家就这么死了。

“我们走。”林墨收起短刀,转身向外走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知道,王管家的死并不会结束这一切,反而可能引发更大的风波。

废庙出现在雾里时,林墨的逆命碎片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那是座只剩三面墙的破庙,门楣上“慈航”二字已被风雨啃得只剩半块“航”。

韩无咎用剑挑开门上的蛛网:“进去。”

墙面上的刻痕让林墨呼吸一滞——那些歪扭的符号他竟能看懂,像刻在骨血里的记忆。“逆命九诀·破妄”、“逆命九诀·断因果”,他伸手触碰最下面的一行,指尖刚贴上石壁,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他站在云端。

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有个穿青衫的男人背对着他,手中握着块菱形碎片。“逆天命者,当受轮回之苦。”那声音像洪钟,震得林墨耳膜发疼,“你可知,这一世你要渡多少劫?”

“弟子愿渡。”青年的声音带着林墨熟悉的清冽,“但求命由己造。”

“轰”的一声,画面碎裂。

林墨踉跄着后退,撞在韩无咎身上。

韩无咎的手按在他肩头上,力道重得反常:“你看到了?”

“你......”林墨盯着韩无咎的眼睛——对方此刻的眼神太亮,不似平日的冷硬,“你知道逆命九诀?”

韩无咎别开脸,望着庙外翻涌的雾,他的声音放轻,像怕惊醒什么,“但你要记住,你以为的‘现在’,可能是别人的‘过去’。”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那声音不似人间的钟,清越中带着几分幽咽,像从地底深处浮上来的。

林墨望着雾的尽头,逆命碎片的嗡鸣与钟声重合,在识海里荡开层层涟漪。

“该走了。”韩无咎转身走向庙门,“青阳城......”他的话突然顿住,“到了那里,你会听见更有意思的声音。”

林墨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金纹。

他不知道韩无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记得白八说青阳义庄的女尸睁眼时,守尸人还说了另一件事——昨夜有三个孩童在梦中哭着喊:“妈妈,有个金斗篷的阿姨摸我的脸。”

钟声还在响。

林墨跟着韩无咎走出庙门时,雾里飘来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极了金斗篷挥袖时带起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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