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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林墨站在青阳城郊的土坡上,望着城墙雉堞在雾中若隐若现。

他喉间还残留着地道里的土腥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那里命钥的余温早散了,却像被烙下了某种印记。

“我去前头探探。”白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你们且慢走半柱香,若我吹三声鸟哨,便是安全。”她说罢掀了掀灰布斗篷,三两步跃上道旁老槐,枝叶晃动间已没了踪影。

沈玉娘抱着药囊走近,发间沾着草屑:“林公子,我扮成命师学徒如何?”她指尖掠过腰间新换的青竹挂饰,“昨日在地道里听赵婆婆说,命师会馆最近在收见习弟子,我...我懂些药草之术,许能混进去。”她耳尖微微发红,目光却灼灼盯着林墨。

林墨“看”到她喉结轻动,指尖无意识绞着药囊绳结——那是紧张时的惯常动作。

他点头:“你额间点颗朱砂,换身月白襦裙。

记住,只问命镜传闻,莫要多言。“说罢从怀中摸出块碎银塞给她:”若遇危险,捏碎我给你的瓷片。“

沈玉娘接过银钱时,指腹触到他掌心薄茧,心跳漏了一拍。

她垂眸应下,转身往山坳里的破庙去换衣裳,裙角扫过晨露未干的杂草。

韩无咎背着昏迷的李四走过来,剑鞘在腿侧轻撞:“那老吴可靠吗?”他声如沉钟,眉峰拧成川字,“昨日地道里赵婆婆说老吴是天机门余脉,可天机门当年...咳,总之多个心眼。”

林墨望着城墙方向,晨雾里传来零星的吆喝声。

“白八的哨声。”韩无咎突然侧耳。

三声短促的鸟鸣穿透晨雾,林墨松了松紧绷的肩。

他让韩无咎先带李四去城南客栈落脚,自己则绕到西城角——那里有个狗洞,是他从前为躲巡城兵摸出来的。

钻进狗洞时,他摸到石壁上熟悉的划痕——是他十三岁那年刻的“墨”字,此刻被苔藓盖住大半。

钻出洞时,正撞上书铺前的老槐,枝桠间挂着的“墨香斋”木牌还在晃,只是漆色褪得更厉害了。

门虚掩着,林墨推开门,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老吴正蹲在柜台后翻木箱,灰白的头发沾着纸灰,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小墨?”他扶着柜台站起来,膝盖发出咔嗒声,“你...你可算回来了。”

林墨看见他手背青肿,腕间有道新结的痂——像是被绳索勒的。“吴伯。”他喊了一声,喉头发紧。

老吴从木箱底摸出本泛黄的书,封皮上“命镜录”三字被虫蛀了半边。

他颤抖着递过来:“赵婆婆托人带信说你们要找命镜...这是我从祖祠地宫里扒出来的,当年天机门专为命镜编的典籍。”他指节叩了叩书页,“命镜是面铜镜,能照前世今生。

百年前命傀之战,命傀教主为夺它屠了镜渊阁,之后就再没消息。“

“那赵婆婆说的‘破局’...”林墨刚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吴脸色骤变,猛地将书塞进林墨怀里:“躲后堂!”

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砰”地被撞开,八个劲装汉子鱼贯而入,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为首的女子着长裙,腕间银铃轻响——乃是命傀教的柳眉儿。

她眼尾点着胭脂,笑意在看见林墨时更浓了:“林公子,我父亲说想请你喝杯茶。”

林墨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柜台。

他“看”到柳眉儿睫毛微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那是命傀教左使的信物。

更关键的是,她眼底有团暗火,像要烧穿那层温婉的皮。

“命傀教的茶,我喝不起。”他冷笑,手悄悄按在怀中短刀上。

柳眉儿轻叹,从袖中取出半面铜镜,裂痕如蛛网爬满镜面:“这不是请,是谈合作。

我知道你有命镜碎片,我也有。“她指尖抚过裂痕,”合起来,或许能找到真正的命镜。“

沈玉娘的声音突然在林墨耳边炸响——是她捏碎了瓷片!

但此刻他没空分神,因为“察言观色”技能告诉他,柳眉儿没有说谎。

更妙的是,她提到“父亲”时,喉结动了动,那是厌恶的征兆。

“合作可以。”林墨盯着她的眼睛,“但我要你脱离命傀教。”

柳眉儿一怔,银铃突然静了。

她望着窗外摇晃的槐叶,轻声道:“好。

今夜子时,城西乱葬岗,我带你去取另一片。“

老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林墨这才发现他衣襟下浸着暗红——是刀伤。

他刚要问,柳眉儿已转身:“林公子,我等你。”她走过老吴身边时,袖中飘落颗药丸,“这是止血丹,给你家掌柜的。”

待众人离开,老吴抓过药丸吞下去,喘息着说:“小墨,柳家那丫头...命傀教三年前灭了她满门,收她当义女不过是...”

“我知道。”林墨攥紧《命镜录》,“她眼里有恨。”

子时三刻,林墨跟着柳眉儿钻进乱葬岗后的枯井。

井下霉味更重,石壁上嵌着夜明珠,照出条向下的石阶。

柳眉儿举着火折子,火苗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影:“这是命傀教在青阳城的密道,我父亲...那老东西从不管这些小据点。”

地道尽头是扇石门,柳眉儿摸出块青铜虎符,门“咔”地开了。

林墨刚跨进去,就被墙上的刻纹震住——整面石壁都刻着星图,中间嵌着块石板,上面的纹路与他在青石碑上见过的“心之镜”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命镜图谱。”柳眉儿声音发颤,“我父亲说,凑齐三块图谱,就能找到命镜所在。”

林墨摸出随身携带的拓印纸,手指刚碰到石板,后颈突然发紧——那是危险逼近的直觉!

他猛地转身,正看见石门后转出道黑影,面容隐在斗笠下,却有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教主!”柳眉儿惊呼,后退两步撞在石壁上。

斗笠下传来沙哑的笑声:“好个逆女,竟带外人来偷我命傀教的宝贝。”话音未落,一道黑芒破空而来——是淬毒的飞针!

林墨拽着柳眉儿就地翻滚,飞针擦着他耳尖扎进石壁。

这时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韩无咎持剑跃下,剑气劈开石门:“小墨,带那丫头走!”他的剑与教主的黑针相撞,火星四溅。

林墨拉着柳眉儿往地道跑,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沈玉娘,她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将药囊里的迷药粉撒向追兵。“快走!”她喊着,自己却落在最后。

三人钻出枯井时,东方已泛鱼肚白。

林墨扶着柳眉儿瘫坐在地,望着晨雾中的青阳城,掌心还留着拓印纸的纹路。

他摸出《命镜录》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座山峰,峰顶有块形似镜子的巨石——而拓印纸上的纹路,正与那山峰的走势严丝合缝。

“真正的命镜...”林墨望着渐亮的天色,喉咙发紧,“原来藏在...”

身后突然传来沈玉娘的轻咳,他转头时,瞥见柳眉儿正盯着自己手中的拓印纸,眼底那团暗火,比昨夜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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