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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无咎的刀尖刚蹭过刀鞘,闻言便收了手,刀身与皮革摩擦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柳眉儿正往袖中拢短刃的手也定住了,腕间银铃没发出半声脆响。

“驿站周围有命影。”林墨侧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眉儿发白的指节上,“至少六个。”

韩无咎的浓眉立刻拧成疙瘩:“老子刀还没热乎,他们倒先蹲上了?

可咱们连塔下入口都摸不着,总不能硬闯吧?“他拇指蹭过刀刃,金属的冷光映得眼底发亮。

柳眉儿忽然抬袖,一枚绘着黑鸦的符纸从袖中滑出。

符纸边缘泛着幽绿的光,像活物般在她掌心颤动:“魂引符。命傀教用来追踪命律波动的东西。天命塔下的命锁封印了逆命宗师的意识,符纸会往那边引。“她说话时喉结动了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我...我没骗你们。“

林墨盯着那枚符纸。

他记得在命傀教的祭坛里,柳眉儿曾用同样的姿势捏碎过血符,那时她的指尖沾着朱砂,眼里却没有光。

此刻她的掌心沁着薄汗,符纸被攥出褶皱,倒像是怕它飞走似的。

他伸出手,符纸刚触到指尖便剧烈震颤起来,方向正对着驿站后墙那株枯死的老槐树。

“信你。”林墨将符纸拢进掌心,转身时瞥见沈玉娘抱着天命令的手紧了紧——那枚青铜令牌上的云纹正泛着青灰,像在呼应什么。

他又看向白八,她正蹲在草堆旁扒拉干草,腰间的火折子被摸得发亮。

“白八,点草堆。”林墨话音未落,白八的火折子已经“噌”地窜起火苗。

干草混着松脂“噼啪”炸响,浓烟裹着焦糊味腾地窜上半空,瞬间模糊了驿站的轮廓。

韩无咎扯过柳眉儿的手腕就往树后带,沈玉娘抱着令牌跟在他身后,赵婆婆摸出两枚银针捏在指间,银针尖微微发颤。

林墨最后一个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六缕命气正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压缩过来,最近的那个已经摸到驿站东墙的瓦檐。

他猫腰钻进槐树后的雪堆,雪水浸透靴底的冷意让他神智更清——魂引符在他掌心烫得厉害,指引的方向是老槐树的树根。

“挖。”他用刀尖戳了戳树根下的冻土。

白八立刻抄起腰间的短铲,积雪混着冻土块“簌簌”往下落。

柳眉儿蹲在旁边,符纸的绿光随着挖掘越来越亮。

当铲尖磕到青石板的脆响传来时,林墨听见头顶瓦檐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命影们动手了。

“下去!”林墨推着柳眉儿先跳,自己最后一个踩上石板。

地道里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潮湿的土腥。

柳眉儿的符纸在前方引路,绿光像萤火虫般飘着。

韩无咎打着火折子,火光映出地道四壁的青苔,还有几处被利刃划开的痕迹——看来不止他们找过这条路。

地道越走越深,林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直到柳眉儿突然停住,符纸“唰”地竖直向上,绿光撞在头顶的青石壁上,映出一个半人高的石门。

门楣上的符文暗红如血,正随着符纸的光轻轻跳动。

“推。”林墨伸手。

石门纹丝未动。

韩无咎挽起袖子,两人合力一推,“吱呀”声里,门后涌出的风裹着腐朽的檀香。

石室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中央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碎片,像凝固的月光,表面流转着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

碎片周围漂浮着九枚青铜小钟,钟身刻满林墨在天命令上见过的云纹。

赵婆婆的药囊“啪嗒”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往前两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碎片:“是命锁...逆命宗师当年被封印的意识,就锁在这碎片里。”

林墨的掌心突然发烫。

他掏出命钥碎片,幽蓝的光与命锁碎片的金纹遥相呼应,像两根被风吹动的烛芯,就要碰到一起。

“等等——”沈玉娘突然出声。但已经晚了。

林墨的指尖刚触到命锁碎片,石室内所有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悬浮的小钟“当”地齐鸣,震得人耳膜生疼。

地面开始扭曲,像被扔进石子的水面,裂纹蛛网般爬满四壁。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破坏命锁?”

夜枭的冷笑裹着金属般的回响砸进石室,青铜面具上的云纹随着雾气翻涌,那只金色瞳孔里的涟漪越扩越大,像要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卷进去。

林墨望着那团黑雾,掌心的命钥碎片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幽蓝光晕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节奏,像是命运之线在骨血里震颤。

“真正的命运?”林墨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更稳。

他想起刚穿越来时蹲在破庙檐下,听老乞丐哼的那首童谣:“命是线,人是鸢,扯线的手看不见。”此刻那只手终于显形,裹在黑雾里,戴着青铜面具。

他指尖轻轻按在命锁碎片上,金纹与幽蓝在接触的瞬间爆成星芒,“我偏要看看,这线能不能断。”

石室内的九枚青铜小钟突然同时震颤,嗡鸣震得柳眉儿耳骨生疼。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却见林墨的身影被两重光团包裹——命钥的幽蓝与命锁的金,像两条蛇缠在一起,接着“咔嚓”一声脆响,比钟声更尖锐。

“封印破了!”赵婆婆的银针“当啷”掉在地上。

她刚喊出声,狂暴的命运能量便如决堤的洪水席卷而来。

沈玉娘的天命令“砰”地炸裂成碎片,她整个人被冲击波撞得飞起来,后背重重砸在青石壁上,唇角立刻洇出暗红。

“玉娘!”林墨想扑过去,可那股能量裹着风刃割得他面门生疼。

赵婆婆比他更快,枯瘦的身子撞开飘飞的符纸,在沈玉娘落地前接住她,指尖迅速在她颈后几处大穴点按,又从药囊里抖出一把朱红药丸塞进她嘴里:“撑住!

这是续气丹,别闭气!“沈玉娘的睫毛剧烈颤动,染血的唇缝里溢出细碎的咳嗽,攥住赵婆婆衣袖的手指几乎要掐进老人皮肤里。

“林墨!”柳眉儿的喊声响在耳侧。

林墨转头时,看见她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血咒,命傀符的红光映得她眼尾通红:“这是我从命傀教主那里偷的最后一张控魂符!

趁夜枭被能量乱流影响,帮我拖住他的命影!“她手腕一抖,符纸”呼“地窜向空中,像只火蝶钻进黑雾里。

他能感觉到命锁碎片的能量正顺着手臂往丹田钻,灼烧感从经脉蔓延到骨髓,却也让他的“逆命术”突然清晰起来——那些命影的动作在他眼里慢了半拍,刀光起势时的风,脚步碾过碎石的响,甚至刀鞘与腰带摩擦的褶皱,都成了可以预判的轨迹。

“右边第二个!”他低喝一声,反手抓住韩无咎的刀柄往前一送。

刀光闪过的瞬间,那名举刀劈向柳眉儿的命影突然僵住,脖颈处绽开血花——不是韩无咎的刀快,是林墨在他抬臂时就扣住了他腕骨的破绽,是柳眉儿的控魂符精准钉住了他的命门。

“杂种!”夜枭的虚影剧烈扭曲,面具上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黑雾里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一道水桶粗的金光破雾而出,直取林墨心口。

林墨甚至来不及躲,只觉得命钥碎片在掌心烫成了液态,幽蓝光晕“轰”地胀大,竟将那道金光生生反弹回去!

“噗——”夜枭的虚影喷出黑雾,面具上的云纹褪成灰白。

他踉跄后退时,整个石室的石壁都在轰鸣,顶部开始簌簌落石:“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天命之眼...天命之眼永远——“

“塌了!”韩无咎的吼声盖过一切。

林墨抬头,看见头顶的青石板正往下砸,裂缝里漏进的天光像把刀。

他反手拽住沈玉娘的胳膊,赵婆婆已经背起柳眉儿,几人跌跌撞撞往地道跑。

身后传来“轰”的闷响,命锁碎片的金光彻底消散,只剩下那只金色瞳孔还悬在尘埃里,缓缓旋转,像只永不闭合的眼。

地道里的风灌得人睁不开眼。

林墨跑在最后,每一步都能听见身后的崩塌声逼近。

直到月光重新落进瞳孔,直到韩无咎喊“到了”,他才发现众人已经站在天命塔外的荒草地上。

沈玉娘靠在赵婆婆怀里,气息依旧急促。

柳眉儿瘫坐在地,控魂符的反噬让她额角渗汗,却冲林墨扯出个笑。

韩无咎检查着刀上的缺口,突然抬头:“塔...塔尖那团光?”

林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崩塌的天命塔顶端,那只金色瞳孔不知何时飘了上来,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在确认什么。

他望着它,喉咙发紧——方才命钥反弹金光时,他分明在碎片里看见些片段:青铜面具下的脸,被锁在命锁里的逆命宗师,还有...自己掌心那道与命钥同色的纹路。

“走。”赵婆婆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老人指了指远处的山坳:“前面有个山洞,先去歇着。”

林墨点头,伸手扶沈玉娘。

指尖碰到自己衣襟时,突然顿住——他能感觉到,命钥碎片正贴在胸口,隔着布料传来滚烫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那温度里,似乎还藏着另一种律动,像是...某种等待苏醒的东西。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

林墨望着远处渐沉的月,又回头看了眼天命塔方向——那只金色瞳孔仍在缓缓旋转,像在说“我们还会再见”。

他摸了摸心口,命钥的烫意透过皮肤渗进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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