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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镇的青石板路浸着晨露,林墨踩上去时,鞋跟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赵婆婆走在最前,药囊里的干草药随着她微颤的步伐沙沙作响,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镇口那棵老槐树——树桠间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几片黑羽飘落在她脚边。

“那书铺。”柳眉儿突然拽了拽林墨的衣袖。

她的指尖沾着旧书特有的霉味,顺着林墨袖口往上爬,“我闻到朱砂混着血锈的味道,和命傀教典籍的气息像。”

林墨抬眼,街角那间“墨香斋”的匾额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块“香”字,木门板上的铜环结着绿锈。

柳眉儿已经走了进去,蓝布裙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小团灰尘——那灰尘里飘着几星暗红,像极了命傀符烧尽后的残屑。

“林墨,你看!”柳眉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她蹲在角落的旧书堆里,指尖捏着半卷泛黄的绢帛。

绢帛边缘焦黑,中间用血线绣着扭曲的傀纹,“《命傀残卷·藏钥篇》...冥渊塔,命钥二号...”

林墨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记得三个月前在矿洞遇袭时,石壁上刻着的螺旋状封印,此刻正从残卷的傀纹里浮出来,像条蛇似的钻进他眼底。“矿洞的封印...”他喉结滚动,“和这上面的纹路同出一源。”

沈玉娘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龟甲在掌心泛着暖光。“冥渊塔在镇北三十里的乱葬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龟背,“我师父的手札提过,那是命傀教用来镇压叛党的地方。”

赵婆婆突然咳嗽起来,药囊里掉出半块烤糊的炊饼。“十年前救的小乞丐...”她弯腰拾饼时,白发扫过柳眉儿的手背,“总说要回命傀教找亲人。”

林墨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命钥。

玉面里的星子突然剧烈跳动,像被什么惊醒的活物。“去冥渊塔。”他声音很轻,却像块压在众人胸口的石头,“但得乔装。”

冥渊塔的阴影在暮色里拉得老长。

林墨裹着粗布短打,假装擦汗时瞥向塔基——青石板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混着腐臭的泥土味直往鼻腔里钻。

沈玉娘的龟甲突然发烫,她猛地拽住他的胳膊:“禁制!”

林墨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塔门两侧的石兽眼睛里,隐约有幽蓝的光流转。

那光不是天命司惯用的金纹,倒像是...他转头看向柳眉儿——她正盯着石兽,睫毛剧烈颤动,指节把腰间的刀攥得发白。

“是命傀教的锁魂禁。”沈玉娘的声音发紧,“用活人的命气养了十年,才能凝出这种幽蓝。”

他想起柳眉儿说过,命傀教长老用童男童女祭傀的传闻。“难道...”他刚开口,身后突然卷起一阵阴风。

“眉儿,你还真敢背叛命傀教?”

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耳膜。

林墨猛地转身,看见穿黑袍的老者从塔后的荒草里走出来。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泛着冷光,像两柄淬了毒的匕首,“当年我把你从野狗嘴里捡回来,教你控傀术,如今倒跟着外人来挖本教的根?”

柳眉儿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的嘴唇发白,手指无意识抠着腰间的命傀符袋,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林墨看见她喉结滚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义父...”

“他不是你义父,他是命傀老人,也只是一个傀儡。”林墨压低声音,手掌轻轻覆上她颤抖的手背。

他能感觉到她皮肤下的血管跳得极快,像要挣破血肉冲出来,“你在药庐里说过,你想做自己的主人。”

柳眉儿的睫毛颤了颤。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刀,又抬头看向林墨——少年眼里映着塔上的幽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澈。

她突然弯腰捡起刀,刀刃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银弧:“我柳眉儿,只认自己选的路。”

黑袍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手甩出命傀杖,杖头的骷髅吊坠发出刺耳的尖啸。

林墨的“洞若观火”瞬间启动——地面的荒草下爬出七道青灰色的命线,每道线末端都系着具傀儡。

那些傀儡的关节处钉着生锈的铁钉,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断刀。

“左三的命线在膝盖!”林墨大喝一声,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刃。

他避开左边傀儡的劈砍,刀刃精准挑断那根青线——傀儡的左腿“咔”地折断,扑进荒草里。

沈玉娘的龟甲已经悬浮在空中。

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龟甲上,纹路瞬间亮起金光:“困!”七道金网从龟甲里射出,缠住了剩下的傀儡。

赵婆婆则从药囊里抓出一把紫色药粉,扬手撒向空中——药粉遇风化作浓雾,傀儡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好手段。”黑袍老者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阴狠,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他手腕翻转,命傀杖重重砸在地上。

地面突然裂开,三具更高大的青铜傀儡从地底下爬出来,他们的胸腔里嵌着发光的命珠,正是柳眉儿提过的“命傀核心”。

林墨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命钥在发烫,玉面里的星子几乎要冲出来。“接住!”他把命钥抛给沈玉娘,“用你的龟甲引动它!”

沈玉娘接住命钥的瞬间,龟甲和玉面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青铜傀儡的动作一顿,胸腔里的命珠开始剧烈摇晃。

林墨趁机冲上前,短刃刺进最近那具傀儡的命门——那是他用“洞若观火”看到的,藏在右肩甲下的弱点。

“走!”赵婆婆拽住柳眉儿的胳膊。

林墨扯着沈玉娘的衣袖,几人跌跌撞撞往镇里跑。

身后传来黑袍老者的冷笑:“你以为你在寻找答案?”那声音混着风声追过来,“你正一步步,走进更深的陷阱。”

安远镇的夜来得极快。

林墨一行人躲进镇外的破土地庙时,月亮刚爬上屋檐。

柳眉儿靠着墙坐着,手里攥着那半卷残卷,目光却盯着跳动的篝火。“他...其实可以杀了我们。”她突然说,“但他没有。”

“因为他想让我们自己走进陷阱。”林墨摸出命钥,玉面里的星子已经暗了下去,“就像他说的。”

沈玉娘把龟甲放在膝头,上面还留着命钥的余温:“冥渊塔里的禁制,应该和第二把命钥有关。

可命傀老人为什么会守在那儿?“

赵婆婆突然从药囊里掏出半块炊饼,饼上还沾着她刚才掉的灰尘。“十年前的小乞丐,脖子上有块和你一样的傀纹胎记。”她看向柳眉儿,“后来我再去安远镇,听说命傀教来寻过一个带胎记的女孩。”

柳眉儿的手指突然收紧,残卷在她手里发出细碎的撕裂声。

林墨看着她发颤的睫毛,想起她在塔前说“自己选的路”时的眼神。

他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粗布传递过去:“不管陷阱有多深,我们一起走。”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窜向夜空。

林墨望着被火光映亮的命钥,玉面里仿佛又有星子开始流动——这次,他听见了更清晰的心跳声,不是自己的,而是命运在催促他们,往更深的黑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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