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礼貌地敲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周正阳坐在实木办公桌后面,冷眼看着他,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路远没有和他客气,大刺刺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周监狱长,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周正阳没有和他寒暄,冷冷道:“你们到底是谁,我打听过了,上面没有派调查组来,你们也根本不是国家部门的人。”
异常生物管理局的存在,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周正阳是监狱长,对这个机构有所耳闻,却也不知道细节。
那些被挑选成为D级人员的罪犯,确实被送到了刑场,注射了某种药物,却没有真的死亡,而是被人秘密地接走了。
至于送到了哪里,去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我们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你要知道的是,你的事情已经败露了,现在自首,说不定还有从轻发落的机会。”路远表情高深莫测,好像已经全盘掌握了周正阳的罪证。
“哦?我的什么事情?”周正阳的语气终于有了那么一丝起伏。
路远从沙发上坐起来,和周正阳对视。
“你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被母亲拉扯大,所以你非常孝顺,当兵时,所有的补贴你都寄回家里,后来你退役了,放弃了非常好的工作机会,回到了江州,在监狱里任职,这不是个什么好差事,但是你回来了,因为这样可以照顾你的母亲。”
路远一句一句地说着周正阳的过去,周正阳也没有打断他,脸色十分平静。
“后来你升了职,也结了婚,就在你觉得可以让老母亲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忽然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你的母亲患上了尿毒症,只有换肾,才有可能让她多活几年,然而不幸的是,社会上根本没有合适的肾源,你跑遍了全国所有的医院,都没能找到合适的配型——毕竟愿意捐肾的人太少了。”
“而后,你无意中发现了一种办法,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办法,于是你便开始打起了这些罪犯的主意,开始自行创造肾源,毕竟肾源匹配不是验个血型那么简单,需要HLA组织配型,而这种检测一看就知道是为了移植做准备,但是你并不担心。”
“检测之后,如果发现犯人的配型不符合,直接杀掉就行了,甚至连他们存在的痕迹都可以抹除,反正他们都是社会的渣滓,人民的败类,死有余辜。周正阳监狱长,我说的对不对?”
路远说到这里,便住了声,盯着周正阳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但周正阳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路远的长篇大论产生任何变化。
“精彩的故事。”他拍了拍手,“但是,证据呢?一切都是你的臆测,你这个故事,安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说得通。”
路远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你结过婚,而且时间不短,这从你手上戒指的痕迹,还有房屋面积大小都能推断出来,但是现在你却没有老婆,大概就是杀她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具有这个能力,至于动机嘛,我大胆的猜测一下,是因为你母亲治病需要很多钱,而她不同意——你的妻子应该是唯一一个没在监狱里住过,却从世界上消失的人。”
其实,这仍然属于路远的‘主观臆断’,周正阳想要狡辩,也很容易,但他没有这么做。
“还有吗?”他问道。
路远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继续说道:“监狱里目前一共856人,我们调查过他们的资料,其中A型血302人,B型血351人,AB型血203人,而O型血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周监狱长,就算我不去医院,也能断定,你的母亲一定是O型血,我说的对吗?”
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一例外,全都指向了周正阳。
可以说,他是这个事件当中,最大的嫌疑人。
路远看着他,打算听听他还有什么要说。
周正阳可以继续胡搅蛮缠。
但是让路远意外的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冰冷固执的表情渐渐软化,叹了口气。
“你们真的很厉害,短短几天,就查到了真相——其实连我自己都调查了很久,才认清了这个事实。”
路远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想过周正阳会狡辩,会反抗,会歇斯底里,唯独没有想过,他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连他自己也调查过这件事?
“其实,除了妻子外,我应该还有个孩子的。”周正阳低声说道,“家里少了两个人,就算他们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但是也会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只要有心去想,就能推断出这个事实。”
路远点点头。
周正阳早年当过侦察兵,能力毋庸置疑。
“当我发觉监狱的犯人的数量也不正常的时候,我才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真是你做的?”路远问道。
“我也不知道。”周正阳摇摇头,“我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印象,没有一丁点记忆,我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消失的,去了哪里,但就像你说的,不管怎么看,调查的结果都完全指向我。”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就像是有另外一个我自己,在替我做这些事情。”
人格分裂?
路远很快想到了这一可能性。
周正阳早年应该是个非常正派的人,但是因为母亲病重,所以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来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而死在那个第二人格手下的人,都会被抹除存在的痕迹?
周正阳脾气变得暴躁,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他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杀了这么多人,也不想有任何人靠近自己,非常痛苦。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只是稍微有点勉强。
路远捏着下巴,看着同样迷惘的周正阳。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似乎仍然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