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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双手微颤接过奏折,将这些奏折一字一句读完,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衣领。

再回想自己奏折中所书蓟辽五事,顿觉眼前局势与自己预想,相差甚远,心中惊惶难安。

而因为朱由检的干预,这时间线已然全变。

朱由检的蝴蝶翅膀一扇,原本应是陕西巡抚胡廷宴弹劾延绥巡抚岳和声因缺饷,边军哗变,而岳和声则指责胡廷宴隐瞒饥民暴动。

此时竟然因朱童蒙当时已领兵前往蒙古,与刘诏合兵一处。

原本陕西就流民四起,民不聊生,本来胡廷宴本欲捂盖子,但是关内重镇空虚,竟然流民已成燎原之势。

民变之势已不可制,终与按察使洪承畴闹至三边总督史永安处,奏折这才传到朱由检手中。

此时,孙承宗正沉浸于思索之中,正苦思应对之策。

忽闻朱由检之声传来:

“昨晚有些人还在考虑弹劾魏忠贤之事,而孙卿却在考虑蓟辽之事,谋算五年之期时,可曾想过千里之外的关中大地,已然流民四起,人相食矣!关中此亦是朕之江山,朕之子民!”

“陛下!”

孙承宗本还在思索如何应答,闻听朱由检竟知晓昨晚之事,不禁大吃一惊,面色骤变。

此事若追究起来,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眼下的一切皆可能付诸东流。

朱由检仿若未见孙承宗惊悚的神情,心中已无时间与这些宦海数十年的老臣来回试探。

既已知孙承宗尚有可用之志,便要以雷霆手段,击碎其所谓的错觉。

打破他还将自己当少年君主般忽悠的心态,选择直击要害。

“孙卿,他们那些恨不得此刻便将魏忠贤拿下之人,朕心知肚明。”

朱由检的话音陡转,传入其耳中,

“然,有些人实在太过心急,其心叵测,朕很不喜。”

自从朱由检从懿安皇后处得知高时明之后,终于能知晓外面一些大臣私下之举动,尤其是自己重视的孙承宗,更是格外关注,此刻正好用在此处。

不待孙承宗有丝毫喘息辩解的机会,朱由检身着明黄色龙袍,缓步走下御座,来到孙承宗身前:

“孙卿,你要铭记在心,朕乃这九州万方之天下共主,而非区区建州女真一隅之敌,亦非蒙古诸部寇边之虏。若因这边陲一隅之争,以致国内流民四起,烽烟遍地,社稷根基动摇,此非安邦实乃祸国之源,望孙卿慎思之!”

说完,朱由检附身伸出双手,双手将孙承宗搀扶起来。

只见此刻的孙承宗,身着大红仙鹤官服,早已没了之前的风采,面色苍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然而朱由检又岂会放弃此时之机会,顺势说道:

“孙卿,请随朕来!我等一边走一边详谈,此时大明朝又岂是一隅之地病患丛生,大明此刻已是病入膏肓之状!”

待孙承宗稳住身形,收敛神情,深深一揖道:“陛下,微臣失态,臣着实没想到朝堂已然忧患四起,是微臣坐井观天,短视误国已。”

朱由检微微颔首身着龙袍,步伐沉稳的朝外面走去,孙承宗急忙随后跟从。

朱由检边走边摇头,说道:

“此非卿之过,卿久在边陲,未处中枢。所见者自是一隅之地,所思者亦是御虏之策。此间差异,恰如当年天启二年,卿与王在晋于御前那场‘重关固守’与‘开疆拓土’之争。”

孙承宗闻言,心神剧震,往事忽然涌上心头,当年王在晋力主“重关固守”,欲在山海关外八里铺再筑坚城,聚精兵四万固守,以保京畿无虞;

而他孙承宗则力陈“开疆拓土”之策,坚持驻军宁远,修筑那绵延二百余里的防线,以图步步为营,消耗建虏实力。

“陛下明鉴,”

孙承宗声音苦涩,

“然今时不同往日,彼时辽东尚有……”

话语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方才天子塞入他手中的那份奏折,匆匆一瞥间所见内容,此刻细思,顿觉毛骨悚然。

那奏折所载之事,比之陕西民变,恐怕更为凶险致命。

没想到短短几年局势就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后面的话再也无法出口,唯又满目骇然,怔怔地望着前方天子的背影。

朱由检却步履未停,声音沉缓,字句回荡在这空旷的宫道上:

“今时如何?自萨尔浒一役后,朝廷输往辽东之白银,何止二千万两?观江南米价,一石不过五钱;京师之地,亦不过一两。而辽东之地”

朱由检转过身看向孙承宗说道:“如今一石米价竟然到十二两之高,若以孙卿奏疏所陈五事,若仍不分主次缓急一体推行,朕敢断言,纵有五年之期,亦绝难成功!”

说到此处,朱由检心中更掠过一丝警惕:

若再如前世那般,任由你那位好接班人,袁崇焕行那鲁莽之事,擅斩毛文龙,只怕那不忍言之事,又将重演!

史书之上,对毛文龙功过虽争议不休,但是他能在敌后游击苦撑至今,只要他心向大明,朕必倾力扶持。

孤悬海外,若无朝廷粮饷源源接济,纵有异志,亦如无根之木,岂有翻天之能?

现在辽东局势若不设法扭转,以当下之情形,再过些年,辽东通胀,即使有再多的白银,也会像无底洞一般。

而江南地区,恐怕又会通缩,因为有钱人都窖藏银。

这就是时代的错位,所谓资本主义萌芽,就是因为硬件设备跟不上。

以古代的通信,跑完全国都至少一月起步,何况运粮,所以官僚贪图方便全部运银两。

若仍如前世一般,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明帝国一步步走向灭亡。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紫禁城左近。

眼前这座殿阁,正是后世史册中赫赫有名的养心阁。

只见礼部侍郎温体仁早已肃立阶前,恭谨等候。

温体仁见圣驾至,连忙趋前数步,深深一揖:“臣温体仁恭请陛下圣安!”

他目光微抬,掠过天子身后神情恍惚的孙承宗,眼中闪过一丝八卦之色,小心问道:“不知孙老先生……”

朱由检未待其语毕,已抬手止住,

“温卿不必多问,引孙阁老入内叙话!”

在他人面前,该给老臣颜面的时候,还是需要照顾一二。

温体仁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诺:“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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