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罗柏高举着火把，在前方引路，带着艾德公爵和班扬一起，进入地牢。席恩百无聊赖地跟在队伍后面，捧着史塔克家族祖传的瓦雷利亚钢剑寒冰。
鲁温学士快步追了上来。
“公爵大人，逃兵盖瑞坚称是异鬼袭击他的巡逻小队，我想我应该记录下来，写信给黑城堡的伊蒙学士，还有学城的枢机会。这样的研究，还是很有价值的。”
最近这些天，鲁温学士忙得不可开交，展现梦境预言天赋的琼恩·雪诺，成了鲁温学士重点的记录研究对象。
如今守夜人首席游骑兵班扬要审问守夜人逃兵，有可能会出现详细的异鬼口述资料，鲁温学士自然不想放过这样记录奇异种族的好机会。
地牢里，守夜人逃兵盖瑞浑身脏污，身上戴着手镣和脚铐，他缩在一堆脏污的稻草上，一旁是满溢的马桶，空气中到处都是屎尿，霉菌的味道。
席恩嫌弃地捂住了口鼻，“这里太他妈的臭了。”
一见到班扬，盖瑞立刻泪流满面，“班扬，你终于来了。我知道守夜人逃兵难逃一死，我宁可死在守夜人弟兄的手里。”
班扬无奈道：“盖瑞，到底发生了什么？”
盖瑞叹息一声，“那天，威玛·罗伊斯那蠢货，带着我和盖瑞，追寻一队野人。”
“我和威尔都感觉到了空气当中有寒冷和死亡的味道，我们极力劝说威玛·罗伊斯立刻返回黑城堡，可小少爷似乎笃定要在第一次巡逻的时候，斩获野人的人头，他坚持追击，最终，我们遇到了一种冰雪皮肤，蓝眼睛的怪物，是的，就是异鬼。”
席恩发出野鸡一般粗噶的笑声，“哈哈！这懦夫在给自己找理由，异鬼？这世界上压根没有异鬼，你为何不说是巨龙袭击了你们呢？”
琼恩·雪诺手里的火把舔舐黑暗，“书籍上记载，八千年前，长夜降临的时候，异鬼随着寒冷一道南下，或者说，寒冷因为异鬼而来。”
“巨龙灭绝了，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巨龙了，但是，你能否认巨龙存在过吗？”
坦格利安家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御龙家族，最后一条巨龙死于“龙祸”伊耿三世国王统治时期，至今不过一个半世纪之久。
时至今日，维斯特洛到处流传着征服者伊耿，维桑尼亚王后，雷妮丝王后，戴蒙王子等御龙者的歌谣和故事，他们和他们的巨龙贝勒里恩，瓦格哈尔，米拉西斯，科拉克休等，在维斯特洛几乎家喻户晓。
席恩很不服气，“巨龙和异鬼是两码事，不相信你可以询问鲁温师傅。”
鲁温学士挥舞着鹅毛笔，他在木板上摊平羊皮纸，“是的，坦格利安家族的巨龙距今才几百年时间，异鬼已经消失了八千年，学城枢机会曾经围绕异鬼展开辩论大会，一些博士会告诉你，异鬼根本没有存在过。”
艾德的阴影笼罩了蜷缩在地的守夜人逃兵盖瑞，艾德公爵冷然道：“盖瑞，既然你坚称是异鬼杀死巡逻小队的威玛·罗伊斯爵士以及游骑兵威尔，那么，异鬼究竟长什么样子？他们是死人吗？”
回忆让盖瑞颤抖起来，他颤声道：“异鬼并不是死人，死人是尸鬼。异鬼高大瘦削，皮肤好似流淌的乳汁，浑身覆盖着一层冰霜，他们瞪着湛蓝的眼睛，我记得目光接触的第一眼，那湛蓝眼睛美得让人心碎，好比是凄冷寒夜里的湛蓝星辰。”
鲁温学士奋笔疾书，记录下盖瑞说的每一个字。
班扬平静道：“想不到你这大老粗，还蛮有诗意的嘛！既然你亲眼看到了异鬼，他们为何杀了你的同伴，却唯独放过了你？”
盖瑞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当时我负责看守马匹。”
众人立刻明白了盖瑞的言外之意，异鬼袭击的时候，盖瑞做了逃兵，策马逃离了那场屠杀，抛弃了他的长官威玛·罗伊斯爵士以及游骑兵弟兄威尔。
在那一刻，他是一个十足的懦夫和逃兵。
艾德公爵看着盖瑞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异鬼使用什么武器？他们有坐骑和护甲吗？”
盖瑞擤了一把鼻涕，“我没看到异鬼的坐骑，他们穿着一种铠甲，似乎是玄冰铠甲，也可能是水晶铠甲，上面似乎镌刻着某种符文，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太清上面的符文，那铠甲仿佛是一面平静的冰冻池塘。”
沙沙沙，鲁温学士低头奋笔疾书。
盖瑞突然瞪大了眼睛，“至于他们的长剑，那是一种好似乳白琉璃的长剑，又好像是象牙色的，散发着诡异的蓝光，似乎是水晶的，也可能是玄冰的。那种剑似乎可以根据周围的光线，环境，转变色彩。”
艾德公爵并不信服，“这种武器威力如何？你们巡逻小队一共有三个人，你们守夜人是守护王国的坚盾，破晓时分的光线，难道在异鬼面前没有拔剑的机会？”
逃兵盖瑞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大人，人们都说守夜人戍守绝境长城，是为了抵抗故事和歌谣里的古灵精怪，让异鬼，森林之子，巨人和易形者，通通进不来，可数千年来，守夜人军团的对手只有野人。”
“就连守夜人都已经忘记了异鬼的存在，所以，当异鬼真的在鬼影森林里突然出现，克服恐惧，拔剑对抗异鬼，需要超凡的勇气。”
众人鸦雀无声。
逃兵盖瑞站起身来，“我很惭愧，我做了超过三十年游骑兵，在异鬼面前却只能夹起尾巴，像一条战败狗一样，落荒而逃。威尔潜行侦查的本领在守夜人里是最顶级的，他也是守夜人最优秀的斥候之一，只有石蛇和断掌科林等极少数人可以和威尔相提并论，可威尔也没有机会拔剑。”
“反倒是那位把我们带进异鬼死亡陷阱的贵族少爷威玛·罗伊斯爵士，我看到他被异鬼砍伤，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勇气，罗伊斯家族身上流淌着先民血液，或许威玛·罗伊斯爵士感受到了旧神的力量，总之他挥舞长剑，好喊着为劳勃国王而战，迎战异鬼。”
“我和一群游骑兵弟兄，曾经在黑城堡的厅堂里，吃着三指哈布的羊肉汤，嘲讽威玛·罗伊斯是徒有其表的贵族公子哥，我错了，当异鬼来袭的时候，我被证明是懦夫，而他，像一个守夜人汉子一样，力战而死。”
威玛·罗伊斯爵士前往绝境长城效力的时候，他的父亲青铜约恩亲自护送，威玛·罗伊斯爵士在临冬城逗留了几天，珊莎，珍妮·普尔等人，全都迷恋上了俊美的威玛·罗伊斯。
琼恩，罗柏和席恩全都在校场上与威玛·罗伊斯交过手，罗德利克·凯索爵士认为威玛·罗伊斯本领平平，且傲慢无礼。
罗柏和琼恩都不喜欢威玛·罗伊斯，只有席恩和威玛·罗伊斯还算能处得来。
众人回忆起威玛·罗伊斯，不由得感慨万千，班扬说道：“威玛·罗伊斯确实不讨人喜欢，可他为守夜人军团和王国战死，他证明了自己无愧于守夜人的誓言。如今他死了，长眠在鬼影森林。”
“他从谷地的符石城来到我们中间，如今他死了，他的守望于斯结束。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不，琼恩想告诉班扬叔叔，威玛·罗伊斯爵士已经被异鬼变成了尸鬼，未来他还可能作为尸鬼，成为异鬼仆从的一员，威胁王国。然而这样的警告过于危言耸听，琼恩至少暂时按下，静待时机。
鲁温学士停笔，“盖瑞，或许你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异鬼的武器。”
盖瑞激动道：“我告诉你们，无论异鬼的武器是冰晶还是玄冰，守夜人的钢铁长剑完全无法与之抗衡，当钢铁与异鬼的长剑碰撞，发出的是一种刺透耳蜗的尖刺声，异鬼的长剑散发出一阵冰针一般的碎屑，那可能是水晶碎屑，也可能是玄冰碎屑。”
“我远远看到异鬼的长剑击中威玛·罗伊斯，咬穿铠甲，刺透皮甲，深入骨骼和肌肤，流出的却是湛蓝的血液。异鬼的武器似乎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而且寒冷致命。”
艾德公爵和班扬交换着怀疑的眼神。
艾德公爵，琼恩，罗柏，席恩，鲁温学士等人，鱼贯走出了地牢，重新沐浴在清冷的阳光下。
冰原狼的吼声传来，班扬说道：“哥哥，你觉得盖瑞的话可信吗？”
艾德公爵轻哼一声，“我认为盖瑞可以给老奶妈讲故事，异鬼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逃兵难逃一死，他自然得编造谎言了。你难道相信异鬼真实存在？”
班扬皱起眉头，作为守夜人军团的首席游骑兵，他见过许多野人以及野人的尸体，在篝火边听过许多守夜人世代口头相传的离奇故事，至少异鬼的部分相当真实。
“我们没法证明异鬼存在，也没法证明他们不存在，或许下次巡逻我会撞见。”
琼恩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叔叔，千万不要巡逻，既然塞外可能有异鬼，守夜人理应停止巡逻，扼守绝境长城。”
班扬发出爽朗的笑声，“游骑兵的职责就是发现危险，琼恩，不是每个游骑兵都能遇到与异鬼交手的机会。凡人皆有一死，我们宁可像勇士一样死去，也不要做逃兵。”
鲁温学士抚摸着颈链上的瓦雷利亚钢条，“今天逃兵盖瑞口述异鬼，一定可以在学城引发轰动。”